《入菩薩行論 十三》

雪歌仁波切講授,法炬法師翻譯
2005/4/17


就像上一次所說的,我們要以正知如理的偵察我們身語意三門所有一切的舉止動作。要生起正知之前,要先生起正念,之後再以正念和正知兩者結合起來,來守護我們的身語意三門。

正念和正知有很多的比喻,當師長在解釋正念和正知的時候,會用不同的比喻來解釋何為正念和正知,有時候他們說正知就如同繩子一般,有時候說正念就如同繩子一般。可是,就一般而言,一般的論著裡面,他們會說正念就像繩子一般,會這樣子說。然後這個正知是做偵察工作者,就會將外逸出去的心把它勾攝回來。在修的過程裏面,正念和正知兩個結合起來,一起來修。

又有一種比喻,就比如說要去抓小偷,那去抓小偷者是誰?就這個正知,抓回來之後,要把它關在哪裡?關在監牢裡面,用繩子把它綁起來,這個就是正念。所以,正知的工作就是要去偵察你的心有沒有渙散出去,一旦渙散出去,就馬上要去把它勾攝回來。

在修的過程要正念和正知兩個結合起來,也就是把你的正念拴繫在善的所緣品上,或是說綁在善的所緣品上。那要把你的念頭綁在善所緣品上之前,你要知道要如何安立善所緣品,要先瞭解這一點。瞭解之後,就把你的念拴繫在善所緣上。如果你的念有所動搖的時候,馬上用正知察覺到,把它再召回來、勾攝回來,安立在善所緣品上。對我們而言,要馬上做到這一點是有點困難,所以,有時在做的時候,我們可以先讓心處於平等捨的狀態,也就是像處於無記的狀態,讓你的心好像是處於休息、放鬆的狀態,不是馬上把心就拴繫在善所緣上,不是這個樣子,先讓心好像有得到一個休息。

你看有一些修禪、修行的人,他們在打坐的時候,好像都很輕鬆。他們就強調,你要放輕鬆,這樣子做也有一些好處,就是他們好像沒有特別強調你要把念頭拴繫在哪一個對境上,沒有這樣強調。他們強調你就把你的心放輕鬆,這樣有一點好處是什麼?就是我們的心呢,因為一向在整天裡面都是妄念紛飛,那在你修禪的過程,有機會讓心有所休息,心如果有所休息、放鬆的時候,氣的運轉也會比較平順,等於氣也會跟著休息,那血也一樣就會流得很順暢,身體自然就會比較好,所以這個也有一些好處在。如果講到說修禪,然後去觀氣,或者說觀身體的狀況怎樣,這一些修持的方法並不是把念頭拴繫在這些善所緣上,只是讓你的身心有所放鬆、有所休息而已。

就我們而言,現在馬上將這些妄念制止掉、完全停止掉是不可能的,因為我們從古來就一直串習妄念紛飛的狀態,所以,自自然然的,我們就是會妄念紛飛。既然要把這些妄念減低,要先認知什麼叫做妄念,先去認知它。可以透過禪修的整個過程去觀妄念到底生起多少次數,去算它生起多少次數。如果妄念一生起來的話,你就算,因為妄念生起來,等於說心就渙散出去了,所以,生起來就馬上把它抓回來、生起來就把它抓回來,用這種方式不斷的去做、不斷的去做,那你的心就會越來越平靜,心就會得到好像有休息的時候,就會這個樣子。所以,首先要先去認知妄念是什麼,自己這樣子修了之後,就會有一種不同的覺受:有妄念的時候你的心覺受是什麼?沒有妄念的時候你的心覺受是什麼?這之間的區別,你就可以察覺得出來,你就感覺它不一樣的地方了。

仁波切說上次在講《菩提道次第攝頌》的時候,還是《功德之本頌》的時候,有講到奢摩他,如何去成就奢摩他的部份。先講到:要成就奢摩他,首先就試著先去成就些許的住分(另一個是明分),從成就些許的住分開始來成就奢摩他,因為以前講過,所以這裡就不提了。

我們要善用正念和正知,用正念把我們的心拴繫在善所緣品上,現在雖然做起來不是很容易的一件事,可是,可以先讓我們的心處在平等捨的狀態,之後慢慢慢慢的,就可以讓心安置在善所緣品上,所以要加以串習,要以正念和正知來觀察我們的身語意三門的所有一切動作、一切行為。在觀察的整個過程,有時候應該要用正念,有時候不見得要用,所以時間的分齊,也要去瞭解,有時候就把它放任,不需要太過於造作,有時候卻是要如理如法的去做,所以那個分齊也要知道,就好像100頁這個偈頌所說的(卯三、釋應止應作分齊):

「怖畏大施會等俱,若力不能許聽便,是故佛言行佈施,應當捨置於律儀。」

當我們在做佈施的時候,如果有時候會跟戒律有所相違,那這個佈施如果是很重要的一個佈施的話,在這個時候,戒(律儀)就可以暫時的把它放置在平等捨的狀態。

如果我們要去做很重要的事時,就比如說這件事可能會傷害到我們的性命,有一些事傷害到我們的性命;或者說我們要去上供三寶,積聚很大的大資糧;或者說要去利益眾生,在這三大意義之下、具這三大意義的重要事,你要去做的時候,有時會跟我們所守的戒好像有所違犯,在這時就可以暫時捨下你所應該要遵守的律儀,這是在經典裡面有做這樣開許的。如果是就別解脫戒而言,裡面的他勝罪是連有生命危險時也不可以捨的,至於其他的僧殘(出家眾的戒)、惡作、墮罪等等,如果跟你所要做的、所要成辦的,剛才所說的這具三大意義事有所相違時,為了利益眾生的緣故,所以是有所開許的,開許的根據是什麼?是根據《無盡慧請問經》(這是佛所說的),《無盡慧請問經》雲:「如是佈施之時,持戒所攝法應當暫捨。」也就是對這些比較微細的律儀,在這個時候可以暫時捨下。

剛才說,當我們在做很重要的佈施時,微細的戒、比較不重要的戒可以暫捨。那有的人就提出疑問了,他說:「在佈施、持戒、忍辱、精進等等這六度當中,持戒豈不是高於佈施嗎?」(會有人這樣子疑問)「為什麼可以把它暫捨呢?」(會有人提到)這邊就做回答:

「思應先作當從事,此外更不思餘法,即於此事繫其心,唯求成辦於此事。」

遇到利益眾生很重要佈施的時刻,這些微細的戒是可以暫捨的,為什麼?就是「唯求成辦於此事」的緣故,因為我們知道,這些比較微細的戒,只有這些微細的戒,是難以去圓滿的利益到眾生,也難以圓滿的積聚所有的資糧,這些微細的戒,它的力量並沒有那麼的大,因為這個緣故,所以就暫時把它捨下來。

「如是所作皆善妙,並修餘法非所能,不正知之隨煩惱,如是能令不增長。」

「如是所作皆善妙」你如果能夠這樣子做,依次的去修持,輕重次序毫無紊亂的話,那你所做皆善妙。否則你輕重搞不清楚、次序搞不清楚的話,那你所做就無法皆善妙了。

「並修餘法非所能,不正知之隨煩惱,如是能令不增長。」你能夠這樣,如理如法去做的話,那這些不正知的隨煩惱,(我們知道有二十隨煩惱,其中的一個就是不正知,)不正知也就是你不知道要如理的去做觀察,稱為不正知,你如果能夠如理如法來做的話,那不正知的隨煩惱都能夠讓它不增長,也就是讓它不生起來。

有時候,就比如說我們在修下士道法類的時候,所必須要修的就是下士道裡面所說的為主來做,有時候我們會不以該修的來修,而往上跳,跳到上士道的菩薩萬行裡面去做廣大行,那這樣子,有時候我們沒有如次第來做的關係,可能會傷害到我們下士道所應該要修持的法類,這樣子做的話,就無法「所作皆善妙」了。如果沒有按照修行的次序來做,可能不正知的隨煩惱就會增長、就會生起來了。如果能夠如理如法的按照次序來做,就像《道次第廣論》裡面所說的次序一個一個來修,那你所做的一切就都會成為善妙。

所以,我們要時時的用正念和正知來檢查身語意三門的所作所為,佛陀有時候也開許在特殊狀況之下,可以暫捨這些微細的律儀,做這樣的開許。

再來就講到身的學處,我們要「守護勿失」,然後也講到心的學處,也應該要「守護勿失」(「寅二、守護勿失分二,卯一、身之所學守護勿失,卯二、心之所學守護勿失。初中分三,辰一、勿隨散亂自在,辰二、斷無義行,辰三、作所作時觀察發起意樂。今初。」):

「戲笑談論有多門,稀有奇觀亦多種,若時趣入此等事,於彼貪著應斷離。」

對於那些無意義的言談,或者說看戲劇,或者說眼睛亂看、耳朵亂聽、身語的行為亂做等等,這些都會讓我們的心渙散到貪欲眾多的對境裡面去,這一些全部都應該要將它斷除。

有時候有那個必要性,因為你要利益眾生,所以有必要性去做一些事,去做的時候,在你的內心當中也不應該生起貪著的心,貪著的心應該要將它斷除掉。有時候我們也難免為了他人利益的緣故必須要外出,或者說必須要處在眾人的聚會當中,或者說有時候要到餐廳裡面去。在這種外出的狀態當中,可能你會遇到很多人,遇到很多不同的情形,在這個情形之下,你應在你的內心當中斷除去耽著你所遇到的生貪的對境。要斷除心中生起貪慾的心,也不是只有發願它就不會生起貪了,不是這個樣子。而是像早上所說的,當你面對這個對境的時候,應該要去看這個對境,要斷除這種看法,就是斷除對這個對境生起它是無因生的、它是常的、它是諦實存在的,要斷除這些。你如果能夠斷除這些的話,就不會生起貪欲的心,沒有斷除這些的話,你就會對這個對境產生貪欲,貪著的心就會生起來了。

仁波切叫我們各個都要去配一副眼鏡來戴,這一副眼鏡就是業果的眼鏡、無常的眼鏡、無諦實存在的眼鏡,通通戴上來,然後去看你所面對的對境。哈!哈!…

我們要經常去觀自己生起煩惱的因緣到底是什麼,要自我經常的觀察,有時候我們在跟自己煩惱對抗的當下,(比如)看到別人的舉止行為,心中會有一種很不悅的感覺生出來,我們看到他好像跟煩惱為伍,會讓我們心中感到很不舒服,在這個時候,我們又要要進一步來作思惟,思惟什麼?思惟:「這一個人雖然希望能夠獲得安樂,可是,他一直無法獲得安樂的滿足,他沒辦法滿足他所要得到的安樂。他不希望遭遇到痛苦,可是,他卻一直無法離開這個痛苦,一直無法跳脫出來。」他的情形跟我們自己的情形是一模一樣的,在這個時候就會生起悲憫心來看待他,恨不得他能夠飛天鑽地,然後遠離了所有他不要遭遇到的痛苦,我們會心生這種悲憫的心。在這個時候,當心生悲憫心出來看到他人這種不好的行為時,也不會心生不悅了。

仁波切:這是一個口語吧,我們藏文常常講,比如說有人吃的、喝的、穿的太好了,有的時候他就浪費,那我們會說:這是太飽了!藏文字上面解釋的話,他太飽了!他太快樂了!有這樣子。這個藏文字上面翻的話,就是這樣子,但是它意思不是這個,它的意思是他日子過得太好了,就是超過了。剛剛我們看到,比如修行人來說,就一直對抗煩惱嘛,這樣子的緣故,我們外面看到別人好像很出入的、煩惱的行為,我們看到的時候,就會心理不悅、不舒服,可能也會生氣。所以那個時候,他這樣子的一些動作,是不是他太快樂?過得太好呢?是不是這個原因?不是!他心裡還是一直有需求快樂、不滿足,一點都不想受苦,就這樣子的緣故,他為了這個目標,就一直找方法,找的方法不對。追求的是快樂,但是找的方法就不對。追求快樂呢,我也是、他也是、佛菩薩也是、什麼都是啊,這個當下是一模一樣的。當下誰有滿足?沒有!佛菩薩有滿足嗎?也沒有!什麼人都沒有滿足。所以就這個角度我們看的話,比如說我生病的時候,就看別人也生病,也是很痛苦,會感覺這種,那我也是離苦得樂的希求很強,他也是這個希求很強,我很可憐,他也是很可憐,像我一樣的,就這種的一個看法,我們這樣子看法的話,就不會生起不悅的心態或這種情況。

有時候別人因為粗品的煩惱,所引發粗惡的行為,我們看到的時候,可能會生起瞋恚的心、不高興的心,尤其是我們自己本身正在跟煩惱對抗,我們依著很多對治法來對抗煩惱的時候,可是卻看到別人隨著煩惱在胡作非為,我們就不會生起貪著的心,反而生起對他不高興,我們會想著說,這樣做有什麼意思啊!甚至連看都不想看他,所以會這個樣子。在這個時候,當我們有生起這個感覺起來的時候,那我們就要更進一步像仁波切剛才說的,更進一步的要去想:他為什麼會這樣,因為他想要去追求安樂,可是他所得到的安樂他一直覺得沒辦法滿足;他不要痛苦,連微細的痛苦都不要,可是他卻是一直沒辦法將他去除掉。他雖然想盡各種辦法,想要從這個跳脫出去,可是錯了,用錯方法了,所以在這個時候,我們就自自然然對他胡作非為的行為,我們就不會生起一股很不高興的感覺出來了。

尤其有時候我們看到別人做這些不好的、惡劣的行為,那他想要得到安樂不要痛苦,可是他卻拼命用了很多錯誤的方法,在這個時候,我們如果能夠像剛才的模式來思惟的話,當然是最好。可是如果你沒有辦法用剛才所說思惟模式的話,那你至少要生起一點悲憫的心,想:「他好可憐了!」生起這種的悲憫心,這樣子做的話,或許我們可以取他的經驗為自己生起體驗的一個借鏡。

有時候我們看到一些人,衣服亂穿啦,然後行為亂七八糟。仁波切說在色拉寺,現在的年輕人有他們的用語,現在年輕人不是也有很多他們發明的一些新用語嗎?時髦的這些語詞嗎?色拉寺呢,他們也會某一段時間就出現某一句、某一段時間就出現某一句,他們現在、當下流行的一句,就是對於那些衣服穿的不整齊、胡作非為的,叫做麥不全。

仁波切:這沒有麼意思啊,我們人是需要麥,很重要的有麥,心中有八個嘛,就這樣子我們會分開24個,就這樣子一直分類,慢慢分類,越來越多。有一些人跟一般人不一樣,他的行為不一樣的時候,他裡面缺了ㄧ個東西、少了ㄧ個東西,那少什麼東西?我們會說地水火風,可能他地的麥就不在,缺了地麥,這是一個新的流行,他們講的。你們應該也會說(流行用語),(但不會說)前面那個麥少了ㄧ個東西。他少了很多,意思是那個人很奇怪,我們看到他的行為,或者是穿的衣服,講的一些話,他的口氣啊,他的動作啊,跟一般人不一樣的時候,我們一定特別不想看,好像連講話都不想理他。剛剛講的那個人,他的動作自己覺得是最棒,是不是這樣子?是啊!他需要是最好的,他離苦得樂的心,他需求這個,就做了許多不一樣的動作。

他的每一個動作後面需求離苦得樂的心很強,那些他的感受呢,我們把自己的心從上面就帶上來。比如說,他這樣子、這種離苦得樂很多的需求,很多!很高!那個時候,我們就替他想一想,替他想一想的話,那很可能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行為,都是需求很強。所以我們替他想的時候,心裡就不會有這種(生氣),還會覺得是很可憐,怎麼說?我國語用完了,哈!哈!

所以看到別人希求安樂而不願意痛苦,可是他又沒辦法做到的時候,我們可以取他的經驗為自己的經驗,如果能夠這樣子取他的經驗為自己的經驗的話,就會有一種不同的覺受會生起來。

仁波切:我們不但了解他有離苦得樂心,自己好像感受到他離苦得樂的需求,那種離苦得樂的感受,我們就帶上來自己觀察,這樣子的話,還會更強的悲心、更強替他著想的心會生起。不但好像看外面的樣子,如果我也是這樣子的話,就會想什麼,還想做什麼。

剛才所說的,就是我們眼睛看的、耳朵聽的或者嘴巴講的,這些無意義的行為應該要斷除。再來講到身體相關的無意義的行為,我們將它斷除,偈頌就講到(辰二、斷無義行):

「無故掘地斷生草,或復占相觀星宿,應念如來制學處,即時恐懼而棄捨。」

「無故掘地」就是沒有什麼意義的去挖地,「斷生草」就是去拔草、或者是去除草。「或復占相觀星宿」在藏文的文字上應該是是在地上畫圖案、繪圖案,這個可能是他們有一種算命的方式。

仁波切:很細的一個算命,要很久的時間,要寫、要寫,就一直算命的時候。我們中國也是一樣,算命的時候,應該要算很久吧?我們以前是用一個木盤,木盤上面放黏土,就一直放、一直放,時間很長的。

這不是紫微斗數,這是一種曆算法,他們在曆算法的時候,就像仁波切說的,用砂子或者是土、細砂那一類放上去,然後就在那邊好像一些數目字一直算、一直算,很浪費時間的。如果是比丘的話,「應念如來制學處,即時恐懼而棄捨。」這邊也講到,比丘每天早上起來都要念誦一些祈請文,裡面就講到,對那些無意義的眼視、耳聞、言說,或者是無意義的去觸摸這些東西,都應該要斷除。如果有必要、有意義的話,那就請世尊給予開許,他們每天早上都要唸的。如果你去做這些無意義的掘草,或者說除草,或者說做這些曆算的話,那對一位修行人而言,可能就妨礙到他修行的時間,所以應該要將它斷除。這個偈頌主要是針對比丘或比丘尼來說的,如果是一般的在家眾,對於這些事物,雖然它沒有這種遮制,說不可以做,不過也可以自己想想看,這些無意義的身語行為應該要適時的來停止,那更不用說有許諾,要遵守這些遮制學處者,這些比丘或比丘尼更應該把它棄捨掉。

在來就講到我們自我觀察自己所發起來的意樂、動機是很重要的,我們身和語的行為,都是由我們意的發起而造作的,所以要去觀察自己的起心動念,如果錯誤的話,就應該要馬上停止。

《入行論》精進品講到一個偈頌,意思是說,我們身語任何的一個善行,不管或大或小,你所做的這個善行,能夠成為好還是壞的行為,完全觀待意樂,意樂又要觀待s所訂定下來的目標。:

「一切善法之根本,是勝信心能仁說,彼之根本復依於,恒修業果觀異熟。」

意思就是:我們身語的任何一個善行,不管是大或小,所做的這個善行是能成為好的或壞的行為,完全觀待意樂來決定,而意樂又是觀待於自己所訂定下來的目標。因為身語所發出的行為一定有一個目的,才會這樣去做,所以,意樂要觀待於目標而定。而目標能否成為好的目標,完全觀待於所發起的意樂,意樂如果不好的話,目標自然也會變成不好的。一切善的根本就是觀待於意樂,所以,我們要去思惟它的異熟果。

我們修學佛法的次第也是一樣越修越高,可是,要把目標訂在來世能夠利益我們解脫整個生死輪迴,而且要能夠利益一切的眾生。如果把目標訂在這上面的話,我們的一切言談行為都會成為有意義、有利益的,而把一個好的目標訂定出來,完全關鍵於自己的意樂。先審查自己的意樂,如果意樂正確,而且目標訂定正確的話,就應該要堅毅而行,持續做下去。請看文(辰三…巳一、總明):

「若於何時欲動身,或於何時欲發語,先應審觀於自心,具足正理堅毅行。」

在身語還沒有去做任何動作之前,我們要先觀察自己的起心動念,我們現在要做到這一點不是那麼容易的,因為我們並沒有去串習它。因此,有時心隨著煩惱,就從嘴巴講出話來了,身語的行為就表現出來了,這一點我們要非常小心,不論是我們的眼睛在看什麼東西,或是嘴巴說什麼話,或是身體做出什麼行為,都應該要先小心一點,在這之前還有一個我們自己去觀察自心的空間,在還沒有任何動作之前,都要自己先自我觀察一下。當然做起來沒有那麼容易,可是,我們慢慢去串習,就可以做到了。

請看第 102 頁(巳二…午一、欲生煩惱時當如何):

「若時自心具貪著,或復欲起瞋恚意,應當靜止如槁木,勿動其身勿發語。」

有時我們會自我察覺到心中生起貪欲、瞋恚、我慢或嫉妒,此時應當馬上停止去做任何身體的行為或說任何的話,要像一棵枯木一般呆呆的坐著,身體不要動,也不要講話。如果生氣時,那就開始數息吧!

我們如果察覺自己有這些貪瞋等等的傾向時,就不要有身語的任何動作,因為只要做出任何一個動作,就是造業了。有人會說:「講出來還較舒服一點!」這就錯了。事實上,如果太過於心直口快的話,可能就很容易造業了。又有人說:「心直口快總比拐灣抹角傷害別人要好吧!」事實上,如果是心生貪瞋等煩惱時,最好不要心直口快。

當生貪瞋的時候,因為心已經生起貪和瞋了,此時就不要有任何動作,這樣可以使生起來的貪瞋轉弱。如果能夠更進一步透過對論著裡面所說的貪瞋的過失加以思惟的話,心中所生起來的貪瞋煩惱就不會久住在心中,而會很快的消散掉,這樣也可以成為貪瞋煩惱的一種對治法。事實上,如果要正對治貪瞋煩惱的話,就必須要去禪修無常、業果、無我、無諦實存在等等。

接著講到我們自己所處的四周環境,人和人之間發生一些事時應該要如何。請看文(午二、掉舉等時當如何):

「或由掉舉或戲笑,或具我慢或醉傲,或復由於激惱心,或復研磨思欺誑,
或時自讚或阿諛,或復毀他與譏謗,或作輕侮或鬥爭,爾時應如槁木住。」

在我們所處的環境當中,人與人之間有時會有掉舉、相互戲笑,或有一些人自恃有功德或學識而有傲慢的心,或是自恃自己身體健壯而生起驕慢的心,或去揭發別人的隱私而激怒他人,這裡的研磨者就是欺騙人而把人弄得團團轉的,或者是自我稱讚而去貶低他人,或是阿諛承事,或是詆毀他人或是侮辱他人,及相互鬥爭等等的行為。如果我們發覺自己有這些傾向時,就應該馬上採取對治法,要像槁木一般的如如不動。

寂天菩薩給我們的這些訓示,主要就是希望我們的心不要有這些傾向及造作,所以,我們也應該要這樣做。在密續裡面有一種防止我們的妄分別心增長的方式,也就是大聲的去發出「呸」的聲音,這樣就會把前面的妄念突然斷掉,它的用意是如此。這邊並不是說你要去喊「呸」,而只是一個比喻而已,就是斷然阻止掉我們所生起來的妄念。

寂天菩薩訓示我們要這樣做,也就是要我們去思惟:「如果三門隨著煩惱而轉的話,會有什麼過患呢?」萬一有這些行為要發生的話,就必須馬上將它制止掉,此時要馬上讓心變成空蕩蕩的,就像一個屍體或一棵枯木一般,呆然而住。我們的心要作惡是非常簡單的,可是,要把心引向善的是很困難的,在這種狀態之下,心最好就是停止不動,就像電腦當機的的狀態一樣。

請看文(午三、於利養恭敬當如何):

「欲求名利與恭敬,或復貪求徒眷眾,或求於己心順承,爾時應如槁木住。」

有時我們會生起求自利的心,想要獲得財富、利養、恭敬、名聲等等,或是希望有很多人來承事自己,顯得自己是個大人物的樣子。當發現自己有這種求自利的心時,就應該要馬上制止,因為這種求自利心跟菩薩行是相違背的,此時就應如槁木住。在發生這些狀況時,才要如槁木住,如果沒有發生的話,那是不需要的。但是,如果真正發生的時候,我們可以做到如槁木住嗎?

請看第 103 頁(午四、思惟自他利時當如何):

「利眾生事欲輕棄,渴欲追求唯自利,若時作意欲發言,爾時應如槁木住。」

當我們想輕捨利益眾生的事,或是想一心去追求自利,或是為了自利而想要去發言時,此時就應該要如槁木住。

請看文(午五、欲生瞋忿怯弱時當如何):

「不忍懈怠而怖畏,如是無慚及誑妄,貪著自黨心生起,爾時應如槁木住。」

這裡的「不忍」就是生起無法容忍的瞋恚,也就是很強烈的瞋恚,或是生起懈怠、怖畏時,無慚就是你沒有去約束你自己身語的狂妄行為,誑妄就是去做一些無意義的胡言亂語,貪著自黨就是貪著與自己親近的人,此時就應該如槁木住。

請看文(巳三、攝義):

「如是恒應自觀心,若具煩惱勤無義,應如勇士具大力,對治克服堅執持。」

當心被這些煩惱覆蔽時,我們所作的身語行為都會變成無意義的行為,此時應該馬上自我察覺,而且要馬上依著對治法來做,也就是要做到心如槁木住。以上就是由粗品煩惱所引伸的身語行為應如何制止的部分。

寂天菩薩在此處一直講到我們應該要如槁木住,意思就是讓我們自己去想一想,如果我們的心隨著煩惱而走的話,可能會感受到無量無邊的痛苦,所以,當煩惱生起來的時候,我們的心要如槁木住。因此,他才會在好多個地方都要求我們要如槁木住,原因就在於此。如槁木住就是無念而住的意思,如果能做到這樣的話,煩惱只是暫時的佔據我們的心,而在心性上並沒有煩惱,因為粗的煩惱是無法入於我們心的本性的。

剛才說如槁木住,我們也瞭解我們的心只是暫時被煩惱所佔據,而我們的心性是不會被煩惱侵入的,既然如此,就表示我們有跟煩惱分離的時候。這裡的如槁木住就是不但要無念而住,而且還要把識放在心的本性及與煩惱分開之後的空間裡面。

因為煩惱佔據在我們的心上,而剛才說與煩惱分離,這就好像是煩惱本性無煩惱。再用另一種解釋的方式,我們的心識本來是清淨的,凡是心識都應該是清淨的,絕不可能有一些清淨而另一些是染汙的。而煩惱也是識,所以,煩惱的本性也是清淨的,只是煩惱暫時的工動作被取名為煩惱而已。所以,正確的說法應該是煩惱的本性無煩惱。

煩惱的本性當然是沒有煩惱,我們如果去認知煩惱,就可以瞭解煩惱事實上是不堅固的,它是在騙我們的。在我們這樣思惟之後,就不會去追隨煩惱,便可以將煩惱拋棄,也可以讓我們瞭解煩惱及煩惱的本性終將自行消散掉,煩惱的本性終將被消滅掉。

我們知道了煩惱是在欺騙我們,之後就不會隨著煩惱而轉,瞭解煩惱也等於知道煩惱的所在之處是不堅固的,因此,煩惱就不能再繼續欺騙我們了,而我們的心力會越來越增強,自然與煩惱相反的心就會生起來了,也就有能力跟煩惱正面對抗,此時便能將煩惱拋棄了。但是,這樣的拋棄並不是永遠的將煩惱斷除,只是暫時壓抑住煩惱的現行而已,只有等到生起證空慧之後,才有可能完全將煩惱滅盡。

煩惱本身是無常的、不堅固的,所以,我們不要去追隨它,那麼,它自然就會消散掉。《入行論》一開始有一句話說:「煩惱由誰來滅呢?煩惱由俱慧者來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