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菩薩行論 卅五》

雪歌仁波切講授,法炬法師翻譯
2006/04/23


先前講到修持自他平等的部份,接著講修持自他平等的利益(功德)。講到自他平等並不是那麼容易修的,所謂的自他平等,「自」:即是非常重視自己能夠離苦得樂,如果也能夠將這種重視轉移到他人身上來重視他人的離苦得樂,這樣才稱為平等。前面(p.221)子一修自他平等時有講到

「總明及廣釋」

「丑一、總明:最初應當勤修習,自他可異平等捨,所受苦樂相等故,應護眾生如愛己」

意思是說,重視自己的除苦承辦安樂,也應該重視他人的除苦成辦安樂,愛一切有情就如同愛護自己一般,盡力的去守護。我們重視自己的離苦得樂是有過患的,因為重視自己個人的離苦得樂,將會產生強烈的執我為實有的心,要如何去除掉只重視自己的離苦得樂呢?就應該要去了解無我。要去除掉只重視自己離苦得樂的心,必須要透過無我才有可能。將重視自己離苦得樂的心去除掉,要去除的原因何在呢?

「謂是相續及聚積,如鬘軍等唯虛妄,有苦者誰畢竟無,此中誰為主宰者,若無主宰受苦者,一切有情無差別」

用廣說的方式來說到自他平等的修持,這幾句最主要的是說要了解無我的意義,了解無我的意義是很重要的。

無我的意義,並非可以很輕易的讓我們了解到的,看偈頌:

「有苦者誰畢竟無,一切有情無差別」

這個詞句中就闡釋出無我的意義了,這裡面所要闡釋的文義是非常深奧的,很難從詞句的表面上去馬上了解到無我的意義的,除非我們要先對四部宗所說的意義中先去了解,因為要了解四部宗所說的無我意義之前,要先了解外道是怎麼說的。譬如外道說有我,內道說無我,一個說有我,一個說無我,二者之間為什麼會有差別,我們要先加以了解。因為要了解無我的意義,並不是沒有先了解各宗義的主張,就能夠很輕易的了解的,所以至少要先學習一下上、下部宗裡面闡釋無我的意義,即使粗略的了解至少也會有點幫助的。

了解何謂無我的意義,又譬如說,我們會說到無我,說到有苦,我們會說應該為眾生除苦,為眾生成辦安樂,我們會如是說,而又是「無我」,受苦者應該是這個「我」呀,感受安樂的也是這個我呀,可是我們都說「無我」,沒有我,所以有時候這二者會弄不清楚,銜接不起來,一個說有苦,一個說無我,這二者之間要如何銜接起來,所以我們要加以區分,要去了解當我們講到補特伽羅的我,或講到自己的我的時候,補特伽羅、自己、我,這些是怎麼有的,講到苦、樂,是怎麼有苦,怎麼有樂,這也要加以了解,如自續派以下各宗,當他們講到我和蘊的時候,會說我是假有、蘊是實有,二者之間到底會有什麼差別,要先了解。

仁波切說:這裡是否覺得有點矛盾,有時候離苦得樂非常的注重,另一邊受到樂及苦的能受者他不存在,既然不存在,為何還要那麼注重離苦得樂,能受者不存在,所以會覺得中間無法連接。我們想一想本身的我及受蘊,是如何產生的,情況又不一樣,我不像五蘊,五蘊可以直接說這個就是受蘊,這個就是色蘊,可以馬上指認出來,而「我」到底在那裡,說是受蘊不可以,說是色蘊也不可以,但內心裡還是會出現一個我,這個我的產生與蘊的產生情況不一樣。

對於「我」與「蘊」到底是怎麼形成的,我們要知道,因為蘊我們似乎可以直指出來,但「我」是無法直指出來的,有時候我們應該想一下,到底我們時常說的「我」是否有錯,既然我們會說「我」,這個「我」到底是怎麼形成的,我們要加以去觀察,去思惟一下。如外道他會說我並非是蘊,我是蘊之外另外有的,好像「我」是可以連繫這些蘊,「我」好像是蘊的總管,可以連繫這些蘊,但我與蘊的體性是相異的,但我與蘊又可以建立起這樣的關係,譬如我們會說,我肚子餓了,我需要吃東西,我肚子飽了,在說這些詞的時候都有一個我,外道就認為這個「我」是存在的,可是「我」它並不是東西呀,「我」雖然不是東西,可是又好像在蘊之另有一個存在的,所以外道會認為這個我是實有的。自續派以下,認為我(補特伽羅)在蘊上去尋找,是尋找得到的,所以他們會說補特伽羅(我)是可以在蘊上尋找得到的,在那裡尋找到呢?在意識上尋找得到的,所以他們會主張我是自性成立的。應成派說我在蘊上尋找是尋找不到的,我好像是 在蘊外有的,應成派如此說,與外道的講法有些類似。

仁波切說:比較粗略的說,應成派的看法有些接近外道,外道說我與五蘊是異體的,如果是這樣子的話,自續派以下與蘊是異體的補特伽羅我是存在的,這樣是不對的,而他們會認為補特伽羅我與蘊非常緊密的連在一起,要尋找的話,是可以找得到的,那就是第六識-意識,這是自續派以下的看法。中觀應成派看自續派以下認為尋求會找得到的話,那就變成是自性成立的,那、這就有問題了,所以中觀應成派不主張自續派以下的說法,那中觀應成派的說法是什麼呢?尋找的話是找不到的,找不到即表示,五蘊中都找不到我,所以五蘊不是我,五蘊裡面沒有我,從這個角度看的話,就很像外道,但是外道的主張是比中觀應成派還要粗的說法,所以我們不願意跳入外道裡面,想一想如果中觀應成派掉入外道裡那就更慘了,中觀應成派的說法是什麼呢?補特伽羅我唯名言安立而已,沒有一個實有的東西存在,想想中觀應成派的想法,這個我到底是什麼東西?它是從那裡跑出來的?怎麼產生出來的?仔細思惟,中觀應成派說的很有道理「唯名言安立而已」。這種我是唯名言安立想出來的,那我們是否也可以在別的上面安立我呢?那當然可以,因為它是唯名言安立而已,我們也可以從「他」的角度想,「他」也是可以名言安立為我的,所以此處名言安立的情況清楚之後,可以從「他」人的角度,去想這個「我」似乎是比較簡單些,那這個「我」是如何由名言安立而產生呢?這個不清楚的話,那就很難從「他」人的角度去想這個「我」。

問題一:請問自續派以下在五蘊上去尋找,他們認為是可以找得到的,在找得到的那一點上,稱為自相有、自性有、或自性相有,或自相有、自性有都可以呢?

回答一:自續派以下他們的說法,我不是實有,但我裡面的那一點是實有,我分二種:一種是假有的我,一種是實體有的我,主要的是實體有的我,但假有的我,我們一般會認為在假有的我上面會看成實體有的我,這是不對的,但是他們會說我裡面是否有一個實體的我呢?有呀。這個部份要分清楚。現在此處所講的「我」,是站在實體有的角度來說的,而不是他們所說的「無我」的角度來說的,他們說「無我」的角度,是假有的「我」,不是實體有的「我」,在假有的我之上沒有實體有的我是「無我」。

問題二:自續派在五蘊上去找是找得到的,在識蘊上認為是我,翻譯時說自性有、自性成立,有的說自相成立,找得到的部份是「相」或「性」,藏文是否一樣?

回答二:自相成立與自性成立是一樣的。

仁波切現在說的要弄清楚,清楚的地方在那裡呢?

這有點複雜,當我們說自續派以下所說的補特伽羅無我,這個補特伽羅分二種:一個是假有,一個是實體有的。所說的假有的補特伽羅是依於五蘊任一,心中所生起的我,稱之為假有,這個假有他們認為是有的。另一實有的補特伽羅,他們認為是往來於前、後世的「識」,是實體有的補特伽羅,也是有的。他們所說的補特伽羅與外道的差別在那裡呢?外道所說的補特伽羅是依於蘊而安立的補特伽羅,就稱為補特伽羅,認為補特伽羅是實體有的,這是差別點。自續派以下認為依於蘊任一個所安立的我,這個補特伽羅是假有的,而外道認為是實體有的,這是一個差別。而另一個差別是,自續派以下,他們雖然說,這個補特伽羅我是假有的,可是卻是自性成立的,這是與應成派的差別,而假有的補特伽羅是如何假有的?他們認為這個補特伽羅是安立於往來於前、後世的「識」上而有的,所以是假有的。

自續派以下說,補特伽羅是假有的,是自性相成立的,是如何以自性相成立呢?這就要追溯到它的施設處了,它的施設處即是實體有的補特伽羅。

問題三:這個施設處的實體有,是指穩固的、堅固的施設處嗎?

回答三:施設處是指五蘊的部份。

問題四:為何說五蘊是實體有,這不是外道的主張嗎?假有的才是自續派以下的?

回答四:自續派以下會說五蘊是實體有,在五蘊之上安立的我是假有,但五蘊裡面有沒有我呢?他們也會說有我,所以我有二個:一個是假有的我,一個是實體有的我。現在所說的假有的我為何是自性成立,要看他的施設處,在施設處裡有實體有的我,依於這個緣故,會說假有的我是自性成立。所以自性成立,為什麼自性成立?這跟實體有的我有關係,或者說「我」去尋找的話,是可以找得到的,所以說它是自性成立,找得到是指實體有的我,若不是尋找,只是放(安立)的話,它是假有的我,若尋找進去,可以抓得到的話,那它就是實體有的我,所以就有二個。但不可以說假有的我與實體有的我都沒有關係,假有的我有一點在實體有的我之上名言安立,有點義共相的樣子,但也不可以說是義共相。

問題五:假有的我,有點是假必依實的味道,假有的一定要依靠一個實體有的來安立出來?

回答五:對。

問題六:假有是依於實際上有的五蘊,而成立起來的我,稱之為假有我,是有的?

回答六:對。

問題七:另一個我是從五蘊上一直尋找,最後是可以找得到的,所以說它是自性有,這一點跟應成派所說是找不到,是不一樣的地方?

回答七:對,但找得到是什麼找得到,是安立的這個可以找得到,但我們不可以說找得到本身是安立的我,不可以如此說,我是可以找得到,這個是我,但不可說是假有的我,但假有的我一直尋找,找得到時又不可以說是假有的我,這個我們要說,「我」要尋找的話,是可以找得到,這個是不是「我」,是「我」呀!

問題八:所以四個宗派在這裡就區別出來了,譬如:有部他找的時候,說「五蘊」的聚合即是我,經部宗會說「識」才是我,到了自續派會說,只有第六識才是我,每一個宗派找的都不一樣,找到最後都認為是我,但到最後都被破掉了,最後這個假有的我,還是沒有的,但自續派以下他們還是認為這個假有是有的,所以說是自性成立的。

回答八:對,但仁波切說,他沒有仔細的說自續派以下各宗派的差別,但大略的講,他們在五蘊裡面會找得到我,這是大家所共許的,但會找到什麼蘊有不同的解釋,而外道他們五蘊與我是異體的,都沒有關係的,這裡差別很大,而且二體的我是實體有,又有很大的差別,但是為什麼實體有,他們講的理由也是很有道理的。

我們所說的我,外道說五蘊之外的我,我是在五蘊之外另外有的,而內道自續派以下說五蘊之內有我,應成派說不是外道所說五蘊之外另外有我,也不是內道所說在五蘊之內有我,應成派二邊都不投靠站在中間,應成派所說的我僅僅是我們的心,假名言而安立而有的,如果這樣來了解我的話,就很容易在自己身上思惟再轉移到他人身上作思惟,譬如我們非常重視自己的離苦得樂,也就很容易轉換為他人而想,想他人的離苦得樂的這件事了。

苦、樂的形成,及五蘊、補特伽羅形成的方法,補特伽羅是假有的,蘊是實體有的,蘊上的受蘊,有苦受、樂受這些,當講到這些時,就會談到下部宗所說的,下部宗說補特伽羅、我是指不出來的,沒有辦法直接指出的,可是蘊上的苦、樂受,好像是可以直指出來的。

仁波切說:下部宗說補特伽羅是假有的,不是實體有的,五蘊是實體有的,這二者中間有差別,我們思惟會覺得他們說的有道理,「我」是內心出現的一種東西,不是實際上可找到的東西,因為我們無法說我是色蘊、我是受蘊,色蘊不是我、想蘊、行蘊、識蘊都不是我,但是內心裡面還是一直會出現我,所以我產生的情況,與五蘊產生的情況不一樣,所以下部宗說我是假有,五蘊是實體有,好像這二者實際上產生的情況也不一樣。那應成派他們也會說,「我」如果在五蘊裡面尋求會找得到的話,我就會變成獨立的、實有的,他們會如此說,但是他們不會說,色蘊上是否可以找得到,是找得到的,若色蘊上找得到的話,色蘊會是實有嗎?不會的。補特伽羅、我,五蘊上找得到的話,那就會成為實有,這二個是不一樣的。

問題九:如果在色蘊上找得到的話,那就是說實有嗎?因是實有才找得到呀,是嗎?但仁波切剛說「如果找得到的話,就不是實有」?

回答九:不要用找得到,要用若五蘊裡面識蘊是我的話,就會變成我是實有的。識蘊變成識蘊的話,不會變成識蘊是實有。五蘊裡面識蘊是補特伽羅(我)嗎?不是(中觀應成派不認同)。若識蘊是補特伽羅(我)的話,有什麼過失?補特伽羅(我)就會變成實有。若識蘊是識蘊的話,識蘊是否就會變成實有,不會。

如果識蘊是補特伽羅(我)的話,補特伽羅(我)即變成實有。識蘊如果是無常的話,無常會變成實有的嗎?不會的,既然識蘊是無常的話,無常不會是實有的。那為什麼說識蘊是補特伽羅(我)的話,補特伽羅(我)會是實有的?

換一個角度來說,若識蘊是有為法的話,有為法會是實有的嗎?就像剛才所說識蘊是補特伽羅(我)的話,補特伽羅(我)是實有的嗎?同樣的方式套上去,識蘊如果是有為法的話,那有為法是實有的嗎?

問題十:有為法在經部宗來說是實有的,與勝義諦同義,現在說的是那一宗派?

回答十:應成派。

問題十一:就應成派而言,識蘊不是實有的沒錯,這個我與輪迴的我是否是一樣?是否是要繼續輪迴的我?

回答十一:與輪迴中的我是一樣的,應成派說我們要到來世去的這個識,有這個識的時候,就有我的想法(念頭),好像識是我所使用的,因為我們會說「我的識」,這樣說的話,可以肯定說「識不是我」,識不是補特伽羅,這是應成派的說法。

問題十二:這個識不是我,表示輪迴中的補特伽羅(我)與識不是同一個,但我們投生時是以什麼去投生?是以這個我去投生嗎?不會吧!

回答十二:識投生時,那一剎那也是有想我,在我們結生相續的時候,也會有一個我的想法,所以好像我是識的受用者,識是我所受用的,用這個理由來說識並不是補特伽羅我,如果識是補特伽羅的話,那受用者與所受用者為一樣的,有這樣的過失。

問題十三:我們常常說,當父精母血要結合的時候,有一個識進來了,這個生命才會開始,識是在那一剎進來的,進來之後與父精母血結合在一起,假名安立的補特伽羅又出現了,是嗎?

回答十三:識與補特伽羅永遠在一起,但是識不是補特伽羅,補特伽羅也不是識。如果識是我的話,那應該在我的施設處識上尋找的話,應該是可得的,我應該在識上可尋找得到的,如果這樣的話,識是有為法,照說我在有為法上也應該有所得,可是不可得。

仁波切說:這個是不一樣的,要清楚,識蘊是有為法的話,有為法不需要會變成找得到,識蘊是我的話,那我需要變成尋求找的話,要找得到,所以這二者就有差別。

如果識蘊是補特伽羅我的話,應該是可以指得出來的,因為識蘊的形成(成立)是可以直指出來的,可是補特伽羅卻是指不出來的。我們很重視自己的離苦得樂,可是「我」卻是指不出來的,重視我的離苦得樂,這一點因指不出來,所以要把它輕視掉、忽視掉,而改成是重視他人的離苦得樂,用這種的思惟模式來修自他相換。

「若能如是修相續,樂求息滅他人苦,猶如鳬雁見蓬池,不勞驅遣自趣入」

是說為成辦自利所感的苦及為成辦利他所感的苦,二者之間是有差別的,只要我們持續的去修自他等換,要來成辦他人的離苦得樂這一點,會變得很輕易的作到,因為我們已經串習了,自他等換的修持故,當要為他人去作離苦得樂的事,會變得輕而易舉,就好像鳬雁見到池塘,很自然的降到池塘裡面,不需要經過一番努力,我們現在因為我愛執的關係,所以當要成辦利他的時候,就會倍感艱辛。所以我們心中經常的,任何時中有點苦在,如果能夠經常串習來修自他等換的話,當自他等換串習功夫夠了,去作利他的時候,自然就不會覺得很辛苦,反而利他樂會增長。

因為我們有我愛執的關係,所以我們一向努力於自己的離苦得樂,只努力於自利的這一點上,當我們朝著自利的離苦得樂在作的時候,心中是有苦的。相反的,如果我們生起珍愛他人,去作使得他人能夠離苦得樂的時候,雖然也有苦在,可是這二者的苦相比較的話,為自利作離苦得樂這件事的時候,他的苦會大於作利他時所感得的苦,因利他所感得的苦是很小的,反而樂是會增長的。

仁波切說:這個主要是利他心的功德有些什麼,要很清楚。所以愈作愈會感覺得到很大的功德,又好像看到它的結果,作得愈多愈能看到它的結果,就會愈來愈快樂。另外一個自利,愈作愈沒有看到它的結果,愈作愈辛苦,在我愛執、我執的當下,就一直的作,無論如何努力的作,都看不出它的結果,所以就愈來愈苦,這是一個差別。另外在作的當時,在作的當下,因我愛執的關係,心裡就會非常恐懼,而利他時心是很寬廣的,在作的當下,心中完全沒有恐懼,在作的時候心中快樂,看到結果時又會快樂,所以心中就會一直想作,這二者的差別非常大。

問題十四:請問剛才說我是找不到的,那我在他的身上找,他也不到呀,為什麼我們要重視他人的快樂?

回答十四:這裡我們要清楚,我剛才講的是找得到、找不到,跟有、沒有是另外一回事,而我們現在障礙的是找得到五蘊的執著心,這個障礙著我們,所以我們要去除這個,然後這個「我」名言安立假的,這種情況很清楚的話,就很容易放下自我的我愛執,我愛執能夠放下,他愛執就較易思惟。他人的角度要思惟什麼呢?「他」也是名言假立的,但是從離苦得樂的角度看,我們不會執著我跟他,所以這跟上週說的為什麼要消除這個?這個就是苦,為什麼要得到?這個就是樂,我們不會說我的樂、我的苦,不會從我跟他的角度,我們會看這個是樂,是我要的,這個是苦,是我要消除的,所以從樂及苦的角度看,他人的樂及苦也是樂呀,也是苦呀,我為什麼不注重。要從沒有執著心的方向,實際上的情況當下走,所以說他人也是名言安立的他,我們要破除的是我執的部份,破除之後比較容易放得下我愛執。

「度脫一切諸有情,幾許歡喜廣大海,於彼若尚未為足,何為欲求解脫樂」

此處是說有情的數量是無量無邊的,使得有情能脫離輪迴的樂,也是無量無邊的,因為有情是無量無邊的。一位專是尋求利他者,他令有情解脫輪迴的樂,也一樣是無量無邊的。如果只有尋求獨自解脫輪迴的樂,這樣的樂跟這一位專是尋求利他者使一切有情解脫輪迴的樂,無量無邊的樂,相比較起來,是無法相比的。因利他者令有情解脫輪迴所獲得的安樂,他是令所有等同虛空般那麼多的有情解脫輪迴的樂,這樣的樂跟一個人獨自解脫的樂,二者之樂是無法比較的,所以說何以獨求自解脫樂。

意思也就是說,如果來修自他等換的話,將來可以獲得像這樣的有情解脫輪迴的無量無邊的樂,所以說自他等換能帶來如是的利益。修自他等換並不是只有這樣利益而已,而且可以止息掉內心的煩惱。譬如我慢,如果在修利他行時,沒有自他相換的修持話,可能在修利他行時,愈會增加我慢心,因為在想說我在幫助他什麼什麼事,我作了什麼什麼事,到最後會覺得自以為是的慢心會升高,如果在作利他行時,慢心愈增高,那表示自己未修自他等換的徵兆。所以此處說

「如是雖作利他事,不以為奇不驕舉」

若修自他等換的話,當他作利他事時,就不會生起驕舉、驕慢心。並不是只有如此而已,譬如說當在幫助他人的時候,如果沒有修自他等換的話,心中一定會有所寄望,希望有所回報,因我們心中都有我愛執的關係,所以心中會寄望他人的回報,因為協助他人作什麼事,心中會寄望他人的回報,這就是貪,貪著於將來得到什麼樣的果報。實際上在修自他等換時,心中不應該有如是的貪著,不應該要寄望於未來的異熟果,所以說

「唯是樂為他義利,異熟果報非所求。」

修自他等換可帶來這樣的利益,我們的樂會增加,煩惱會止息掉,所以依著我愛執所作的,與珍愛他人所作的他愛執二者,所作出來的利弊是有差別的。當在修自他等換的時候,我們聽到他人不悅耳的批評的言詞時,我們就自然的不會跟著去作這種事,譬如我們經常會聽到有人在背後批評別人,在我們沒有修自他等換之前,我們可能還會添油加醋的講一些,可是如果有修自他等換的話,那當聽到別人在批評他人時,我們會為對方來著想,想著若他人聽到這些不悅耳的言詞時,心中一定會不舒服,那自然就不會去附和,也不會去添油加醋,甚至於我們還會想辦法制止掉不要再說這樣的言語,我們會生起保護他人,好像在保護自己一樣的這種心,如偈頌

「如於極小逆耳言,亦護自身不令受,護他之心亦應爾,大悲心當如是修」。

如果如此修持自他等換是否能生起呢?自他平等、自他相換的這種修持,是否可以生起呢?是可以的。我們心中都會想著我的身體、我的,我會有這些念頭,這些想法會生起,是因為我們去串習的關係,所以會認為這是我的身體、這是我,這樣的想法。事實上這個身軀並不是我的身軀,這個身軀是父精母血所構成的,如果能夠用自他等換,把自己跟他人的位置換過來,加以串習的話,那我們也可以在他人身上視為是我,把他人視為是我,就如同「由串習故諸凡夫,於他有情精血滴,雖非我物謂為我,亦能視他為自身,諸修行者於他身,何不如是執為我,如是亦於我自身,不難安立以為他」。

自他等換是否能夠生得起?是可以的。要如何修呢?要先了解如何修自他平等、自他相換的方法,知道之後就要加以串習去捨棄我愛執,加以串習去取他愛執,

「應觀自身多過失,於他見為功德海,於己棄捨我執心,於他攝取當修習」

這邊也講到要捨棄我愛執,而取愛執他。能夠修得起自他等換,修的方式「如何於彼手足等,許為人體之支分,而不如是許眾生,為諸有情之支分」,此偈有點類似前面的「如手足等雖有諸差別,同為一身悉皆所愛護,如是別異眾生諸苦樂,悉欲求樂如我等無異」類似。

仁波切說:如果把身體一個一個區分的話,是無量無邊的,但是我們還是可以我愛執包容下來我的、我的,什麼地方都是我的、我的、我的,可以如此思考,現在此處是說眾生是那麼多,對我的這種執著這麼樣的注重,對境如果變成無量無邊的眾生話,可以包容那麼多嗎?這是問題所在。

我們都會重視我,重視我們自己,因為我們有重視自己的關係,會認為有情是無量無邊的,那我們要如何去重視無量無邊的有情呢?所以此處就用了以上的譬喻,如我們的手足細分下去也是無量無邊的,可是我們都不會認為很多呀,事實上細分下去真的是各各不同,可是我們的心會認為都是一樣的,都是我身體。所以說有情雖然都是無量無邊的,我們也可以把他認為是跟我沒有差別的,只要是修自他等換,就可以作到這一點。所以說,能如是串習的原因,能修自他等換的原因就在此,就好像我們的手足將它區分下去是非常的多,可是我們可以把他認為是一的,有情雖然無量無邊,我們也可以將他們認為是一樣的。

雖然我們都說無我,可是我們仍然還會執有我,事實上,當我們在執有我時,不需要去特別成立起我,因為不斷串習的原因,自然的就執有我。就用這個道理來說,只要加以串習自他相換的話,我們心中也可以去執有情,如此處說

「此身本無主宰我,如是薰習起我想,於餘有情亦練修,我想何不能生起」

只要加以串習,何以不能在其他有情身上起我想呢?此處並不是說要執其他有情為我,而是說我們可以去串習珍愛他人的這一點,他愛執的這一點。

「是故雖作利他事,不為希有不自矜」

如果能珍愛他人的話,我們自心的我慢、煩惱也都可以止息掉、息滅掉,這樣的來作利他事會有這樣的利益是不足為奇的,而且也不會生起自矜,自以為是的感覺。相反的,如果去串習我愛執的話,煩惱會生起來,在心相續中的我慢、煩惱會生起,當然去作利他的事,就會變為非常的希奇了。

問題十五:請問仁波切,我們平常講的心相續,是否可以看成是識蘊?心相續與識蘊一樣嗎?心相續代表什麼?

回答十五:不一樣。我們所說的心相續,是指一位補特伽羅是同一個心相續的,可是說到相續它也不是識,它有點類似續流,就如同我們說到我時,我是補特伽羅相續的續流,可是我並不是識,相續是不相應行。

問題十六:識不是我,我不是識,但是識跟我又永遠在一起,是否可說識與我是體性一?

回答十六:是體性一。

問題十七:這個我是補特伽羅,心相續就是這個補特伽羅一樣相續下去,就是這個我的意思,所以剛才仁波切說,這個我與識是不一樣的,但體性是一的,而我們所說的我是指心相續的意思,而不是指識,是嗎?

回答十七:是的,但是還是要思惟很多,應成派他們說的非常神奇,因為在唯識來說,所有一切法唯心顯現,而我們現在所說的心,就好像是唯識所說的心是獨立的,但應成派又沒有這種心。

問題十八:現在感覺到比較困擾的是說,我們一開始學廣論時,都是中觀應成的知見在理解的,因宗大師造廣論就是依中觀應成的角度,所以我們學習的都是這個資訊進來的,而現在從有部、經部開始學上來,結果有很多地方覺得奇怪,覺得奇怪的地方,現在講的是心相續,心相續、天天在講心相續,但不曉得心相續怎麼去解釋它,變成有時候每一個宗派解釋的不一樣,現在會覺得自己好像是中觀應成派的,但事實上有部都還沒有開始,這是問剛才問題的動機,我們怕說識呀、我呀、心相續呀、我們要輪迴者到底是誰呀?我們死了以後會到那裡去呀?這樣才不會覺得奇怪,否則都搞不清楚。

回答十八:對,中觀應成派非常的難,有人會說宗喀巴大師,中觀應成派裡的主張會講一些量,其他的一些教派,認為量這個名字不可以用,因中觀應成派裡沒有量,所以用量會有問題,因為量的意思好像是會找得到一種正確的法,所以也有這樣的說法,這是非常難的。

問題十九:我們剛才講的「可以這麼說」是站在什麼樣的角度在說?譬如心相續就是那個我,輪迴者也就是那個我,剛才仁波切說:嗯可以這樣說,不過很複雜,是從那個角度來說,是可以這麼說?

回答十九:單單純純這樣說是沒有錯,可是內心裡面,心續好像一直是獨立的看法的話,那就不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