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行論釋•善說海》講記

第七品 精進

無著菩薩著 索達吉堪布譯講


第一百零九節課

思考題

  1. “放捨”助緣有哪幾種分類?其主要差別是什麼?這樣做有何必要?
  2. 前面說修持善法若中途放棄,會有五種過失,而這裡又說可以放棄,二者是否矛盾?請說明你的理由。
  3. 在修持對治方法時,應該怎樣不放逸和護持正念?請用比喻進行對比說明。
  4. 如果沒有謹慎護心,將會導致什麼樣的危害?對此你有哪些親身體會?

下面開始講第四個對治法——放捨。

放捨分為兩個方面:實在無能為力時,暫時放下來;事情圓滿之後,徹底放下來。

壬四(放捨)分二:① 無力為之暫時放捨;② 完成後徹底放捨。

癸一、無力為之暫時放捨:

身心俱疲時,暫捨為久繼。

行持善法時,如果體力不足或心力缺乏,為使事情持之以恆地做下去,暫時擱置下來休息,佛陀也是開許的。

我們在念咒語、修本尊、聞思經論、行持善法時,畢竟欲界凡夫不是金剛體,有時自己的心力、體力有限,如果強撐著繼續做,很可能會垮下去,影響修行的持續性。在這種情況下,通過智慧觀察之後,若覺得有必要,則應暫時把修行放下來,稍作休息以恢復力量。

當然,這種休息只是暫時的,不是永遠的。有些法師藉口身體不好,出去看病就再也不回來了。還有個道友說身體不好,想在外面療養一段時間,當時我也開許了,但據說他並沒有那麼嚴重,最後也是永遠地退下去了。暫時調節身體、緩解心情,短時間內作一番休息,本論也是提倡的,因為凡夫的身心有時候無法堪能。但若以此為藉口,永遠退出這種隊伍,那是非常遺憾也是非常可惜的,這是對自己不負責任的一種行為!

身心疲倦不堪時,雖然可以休息幾天,但一般來講,我覺得只要自己有精進力,恐怕也不一定需要。就我自己而言,這麼多年來一直講經說法,在我的記憶中,好像沒有因身體不好而中斷講課。當然,凡夫人總有一些毛病,按我的身體狀況,不是今天這裡不好,就是明天那裡不好,但若以此為藉口而休息,那恐怕每天都要休息了。

所以,我們這裡的法師或道友,身體實在不好的話,出去看病也可以,但稍微有點好轉時,沒有必要一直住下去。有些法師身體確實不好,但出去看完病後,兩三天就回來了。誰是永遠的病假?誰是暫時的病假?他自己清楚,我們也清楚。但我覺得,自己應該對自己的修行負責任。

所以,我們在修行方面如果太緊了,修行不一定成功;如果太鬆了,三界輪迴的眾生本來就在放鬆,如果還要繼續下去,永遠都會沈溺在苦海當中。瑪吉拉準空行母說:“不緊亦不鬆,此具見解要。”馬鳴論師也講過:“修行不能過緊,也不能過鬆,應當持之以恆。”有些居士剛開始學佛時特別激動,也特別精進,但過了一段時間後,就永遠地放鬆下去了,這是不合理的。

從前,阿難教晝辛吉修法,晝辛吉有時緊張過度,有時鬆懈異常,始終未能生起任何修法境界。於是他前去請教世尊。世尊問:“你在家時擅長彈琵琶嗎?”他回答:“極為擅長。”世尊又接著問:“那你彈琵琶所出的妙音,是在琴弦極度繃緊時發出,還是在琴弦十分鬆散時發出?”“兩者都不是,只有鬆緊適度才能發出妙音。”“那你修心也與之相同。”

因此,做任何事情要有一定的規律,我每天翻譯論典時,都是按部就班、循序漸進,並不是今天翻譯幾十頁,明天一頁也沒有,如果沒有特殊情況,基本上都能按自己的計劃不斷進行,這樣工作效率也比較高,一年起碼能出一兩本書。依自己的經驗來看,兩三天如果太精進了,不一定有長期性。

當然,也不能永遠地放鬆下去。我非常不希望有些道友以生病為由一直放鬆,你們自己應該用正知正念來對治。那天我遇到一位法師,問他:“你是不是還在病休啊?”“是是是,我已經病了五六年了。”一方面,他跟別人比起來,確實身體不好,但另一方面,可能也跟自己心態有關係。凡夫人在修行過程中,稍微休息一下,看書看累了、身體不好時,稍微放鬆一下,這些都是可以的。但這只是暫時的放捨,而不是長久的放棄,如果長期這樣下去,修行不會取得很好的成果。

癸二、完成後徹底放捨:

事成應盡捨,續行餘善故。

一件善事圓滿完成之後,理當毫不眷戀地徹底放下,以便再繼續做另一件善事。

當然,有些善事是不能放下的,比如聞思修行,最好一輩子都不要放下,發願生生世世都不離開這樣的佛法。只是在聞思修行的過程中,如果你已精通了部分論典,那可以將之先擱置下來,然後繼續修習其餘的論典。比如說學習《入行論》,當你對詞句、意義及其甚深內涵全部了如指掌後,不一定今年也學《入行論》,明年也學《入行論》,再過二十年後還在學這部論,除此以外什麼都不會。為了增長其他善法的功德,學完這一部論之後,應該馬上放下來,再繼續下一部的學習。(當然,這並不是讓你永遠不去串習它的法義。)或者有些寺院修大殿,這個建築完工後,沒有必要再在上面花時間,應該馬上行持另一種善法。此頌是從這個角度來講的。

我們學完一部法以後,另一部要馬上開始。上師如意寶也講過:“世間法方面,未來最好不要有很多盤算,但是在行持善法方面,對未來應該有一種安排。”現在的大老板和大企業家,今年賺了一千萬,明年想賺二千萬,再過十年希望擁有兩億多資產。對修行人來講,這不是很合理的,但我們圓滿一部法以後,接下來要講哪一部、要學哪一部,這個應該有所打算。

講完《入行論》後,如果沒有什麼違緣,我想給大家傳授《大圓滿前行》,這對很多人會有非常大的利益。之後如果有因緣,再傳其他的法,沒有因緣就沒辦法了,無常時刻都會到來,很多事情並不是我們想像得那樣,但無論如何,這方面事先應該有所準備。

學法是永無止境的,布施之後應當持戒,持戒之後應當安忍……六波羅蜜多需要次第修持。若永遠停留在一個善法上,而不向更高更多的善法行進,這是不太合理的。為了增長其他的善法功德,自己對以前聽過的法,首先要再三地串習,在此基礎上,還要繼續行持另外的法。

我認識一些佛教徒,他們雖然人不在學院,沒有每天聞思修行的機會,但是通過網絡等其他途徑,一直在精進地聽受佛法。一部法聽完後,又下載一部法,凡是我們這裡講過的,他們基本上都有圓滿的傳承。每本書出來了以後,大概的內容他們也都通達。據我了解,這種人是非常多的。當然,我們這裡除聞思修行以外,每天沒有其他事情,做到這一點很正常,但外面有些特別精進的人,能將我翻譯的法本一個一個學完,所講過的經論一部一部聽完,這是非常不容易的。所以有時候看來,人的精進有很大差別。

有些人可能會有疑問:“前面說修持善法若中途放棄,會有異熟果、等流果等五種過失,而這裡又說暫時可以放捨,二者豈不是矛盾嗎?”這個過失不會有。此處所說的暫時放捨,是為了保證圓滿完成善法,在自己身心疲乏時,根據個人的修行狀況,暫時作一些調整。其發心不是捨棄善法,而是為保質保量地完成善法。這一點,諸佛菩薩在大乘論典中也是開許的。

所以,在修學大乘佛法時,大家應該具足善巧方便,這樣做善事才會事半功倍。其實,做世間法和出世間法都是如此,首先要觀察理論是怎麼講的,然後決定在行動中怎麼去做。人需要智慧,要掌握分寸,有一種靈活性,否則一直死搬教條,事情的成功率可能會很低。所以我們要看佛陀是怎麼規定的,哪些情況下可以放鬆,哪些情況下要抓緊時間,這些精進的方式、精進的運用,還是應該搞明白。

《入行論》不僅僅是講一個大乘菩提心的修法,做人、生活、精進的方法、修證的驗相等方方面面都包含其中,若能圓滿通達本論,很多人的學佛境界會得以提升。許多人經常說:“我以前沒有學《入行論》時,盡管學佛多年,但完全是一種盲目。現在通過這樣的學習,才對佛教有了完整的了解、全面的認識。”其原因何在呢?主要是因為作者的智慧超越世間,他所描述的方法容易讓人接受,如果依之行持,行為一定會越來越如法。所以,諸位道友務必要掌握這些竅訣,並在實際修行中用得上,若能如此,對今生來世都有非常大的利益。

辛二(依助緣精進修持)分三:① 精進修持對治之方法;② 斷除罪過之方法;③ 成辦同品之事。

在其他論師的科判中,這以下是講實行力、控制力。實行力指在實際行動中以正知正念來攝持;控制力是令身心趨入正道的修法竅訣。但這裡,我們按照無著論師《善說海》的科判講解。

壬一(精進修持對治之方法)分二:① 勤持不放逸;② 勤持正念。

癸一、勤持不放逸:

不放逸前面雖然已宣講過,但每個頌詞所表達的內容和對境不同,此處是這樣講的:

沙場老兵將,遇敵避鋒向,
如是回惑刃,巧縛煩惱敵。

在沙場上,身經百戰的老將與敵人作戰時有兩種特點:一是能巧避鋒芒,不與敵人針鋒相對,二是能反過來降伏對方。同樣,經驗豐富的老修行人,與煩惱交戰的過程中,也有兩種特點:一是能回避煩惱利刃,保護自己,二是能巧妙地對治消滅煩惱,使其無法再度加害。

作者在這裡用了一個很好的比喻,告訴我們修行人在與煩惱敵軍搏鬥時,應該用什麼方法來克敵制勝。大家都知道,對戰鬥經驗豐富的人來說,在與敵方短兵相接時,既能避開敵人的攻擊,又能很好地保護自己,將對方徹底摧毀、降伏。以前有兩位法師去石渠求學,一個叫土登,一個叫達熱,他們在家時都當過兵。當時土登有一尊非常精美的佛像,一路上只要有機會,就拿出來擦拭一番,供在自己的營地。有一天,他們正在生火燒茶時,林中忽然出來兩個強盜,一看到那尊佛像,二話沒說拿起就走。兩位修行人不甘心,與他們搏鬥的過程中,本來自己赤手空拳,卻乾淨利落地繳械了對方的火槍,並故意顯示自己高超的槍法,兩個強盜嚇得直求饒,只有乖乖地在前面帶路,兩位行者持著火槍走在後面。到了一個寺院門口後,才把槍還給他們,並教訓了一番,勸其不要再為非作歹,如果這次遇到的不是出家人,一定會被殺掉的。現在這兩位法師一位圓寂了,一位還在美國,所以也是個真實的故事。

久經沙場的老戰士,在遇到敵人攻擊時,一方面知道如何避開揮砍過來的兵刃,另一方面清楚用什麼方法徹底消滅對方。同樣,我們修行人好比是戰士,煩惱好比是敵人,在與煩惱敵軍奮戰時,沒有經驗的人會被徹底打敗,甚至沒有恢復的機會,而身經百戰的老修行人,有足夠的正知正念,能及時發現煩惱,避開它的鋒芒。比如生起瞋恨心時,他能馬上披上《安忍品》的盔甲;生起貪心的時候,能迅速提起《禪定品》的利劍。作為欲界眾生,有煩惱是難免的,但任何一個煩惱萌芽時,他都知道用什麼竅訣來摧毀。這樣之後,即使出現一些違緣,也有顯宗、密宗的智慧寶劍防身,在煩惱面前永遠也不會失敗。

我們周圍的道友,有些人一輩子修行非常圓滿,臨死時也了無遺憾;有些人在煩惱的交戰中,可以說是面目全非;有些人完好無損,今生來世非常快樂。這些差別的原因是什麼呢?就是懂不懂與煩惱作戰的竅訣。修行人沒有煩惱是不可能的,只不過每個人煩惱的輕重不同、相續中的正知正念不同而已,任何修行人都遇過一些違緣,為什麼有些人能勇敢面對,有些人卻一敗塗地呢?原因就是跟自己學的知識有關,再加上平時能不能實際行持、觀想。如果經常祈禱上師三寶,並多串習這方面的教言,消滅煩惱怨敵也不是特別困難。

癸二、勤持正念:

戰陣失利劍,懼殺疾拾取,
如是若失念,畏獄速提起。

如果在戰場上失落了手中利劍,由於害怕被殺,自己會立刻拾起來;同樣,如果忘失了對治煩惱的正知正念,一想起墮入地獄的恐怖,也應該迅速將之提起。

無論是古代還是現代,戰場上武器不可缺少,一旦在血戰過程中,一個人的武器掉了,這種手無寸鐵的局面,可想而知會有什麼下場。在萬分緊急的關頭,若想保住自己的性命,就要以最快的速度把武器撿起來。同樣,我們在漫長的修學旅途中,如果失去了正知正念,身心很可能被煩惱敵軍全部占領,此時不但不會有行持善法的機會,反而可能造下滔天惡業,將來必定墮入地獄。因此,大家首先要相信因果,如果知道了墮入地獄的痛苦,在修行過程中一定會注意的。

我們這裡有些道友真的非常好,對業因果的信心、對守持戒律的精進心,我都非常隨喜;有些法師的行為和正見,我也非常感動。當然,這並不是自讚毀他,說其他的地方不好,只是我比較了解這裡而已。這麼多年來,他們一直在寂靜的地方,除了修行以外,對亂七八糟的世間瑣事毫無興趣。有些人也曾在社會上有地位、有名聲、有錢財,世人特別希求的東西樣樣齊全,但他們將這些全部拋之腦後,在此一味地希求解脫,這是相當難得的。

所以,作為修行人,知見首先應該擺正,知見不正的話,行為也不會特別正。然後在此基礎上,反復思維這些教言的內容。要知道,心和身體的許多功德是可以鍛煉出來的,世間上的運動員,包括動物,都可以通過訓練開發其內在潛力,我們若為調伏煩惱也作一番長期努力,以後必定會有很好的成效。否則,遭到違緣時自己就像死蛇一樣,失去對善法的正念,即便是烏鴉一般的微小煩惱也會有機可乘,一直對你加害。有些軟弱無力的修行人,在感情上、生活上、工作上,處處都是遇到違緣,關鍵是他內在的控制力、修行力極為薄弱,遇到一些外境時,心沒辦法轉為道用,一直隨著外境而轉,這樣,修行肯定會遇到挫折,不可能非常順暢。

我們平時遇到煩惱時,理當像司機踩剎車一樣,有一種控制能力。畢竟路不可能都是直線,如果剎車不靈,轉彎的時候就滑下去了。有些司機的技術比較不錯,剎車能力也很好,不管在路上遇到什麼狀況,自己都非常有把握:“沒事,不用怕!我開車多少年了,絕對沒有問題!”

而有些人在與煩惱的作戰時,由於來不及撿起正念的武器,已經徹底失敗了。昨前天我去我那個學校時,順路去探望了一個人。他曾經也是個出家人,但是現在,我去了他家以後,很多感覺不太舒服。在煩惱前徹底失敗的人,即生中也是非常苦,眼前的很多事情不順利,因為一生中變來變去,人人都會歧視他。現在人到了中年,對很多欲妙也沒有多大興趣,但以前所犯下的錯誤,會導致來世的苦果一直在等著他。

我們修行人當中,有些人一輩子修行非常圓滿,有些人不太圓滿,有些人非常不圓滿,不管是在家人、出家人,現在有這麼好的學佛機會,一定要用正念來反復觀察自相續,看自己的行為到底怎麼樣,當煩惱生起來時,能不能馬上拾起正知正念的武器?若能如此,在面臨最大的困難時,自己也不會失敗的。

記得《釋尊廣傳》中有一個故事:釋尊有一世為西吾國王,有次見到某大臣的妻子陶醉姆後,立即被她的美色吸引住,回宮後寢食難安,身體越來越憔悴。陶醉姆的丈夫發現國王的心態後,便將他請至一寂靜處,告之自己願意將妻子供養,請國王接受。國王雖然一直對陶醉姆貪戀不捨,但馬上警戒自己萬不可因執著美色,而輕捨人間法度。他隨即拒絕,大臣則百般勸解,國王說道:“我寧可自身被武器砍殺或跳入火坑,也不願違越世間的道德準則。我不能被煩惱敵軍擊敗,因此決不隨順自己的貪心。”在佛教歷史上,也有許許多多這樣的在家人,他們不違越世間的道德而行持善法,今生來世都獲得了快樂。

其實,自己若真正發起出離心,煩惱的損害是微不足道的。《百業經》中講過,琉璃王率軍隊殺盡釋迦族後,阿難的妹妹夫婦亦未幸免,唯留兩個孤兒,後來投靠阿難,世尊開許其出了家 。兩個小孩天天都在玩,經常喜歡睡懶覺,早上也起不來,一點都不聞思修行。阿難沒辦法,就把他們交給目犍連嚴加管教。後來目犍連也管不了,就帶他們去看了地獄和天宮,於是兩個小孩真正生起出離心,精進修持,最終證得羅漢果。

所以,現在很多人不精進、成天散亂,主要有兩個原因:一是對來世的果報沒有生起信心,二是出離心不夠,所以對世間瑣事極有興趣。包括菩提學會的有些年輕人,聽說也是整天照鏡子、梳頭、化妝打扮,如果把這些時間全部用上,修行並不是沒有時間。但是在家人的心裡面,大多都是一些亂七八糟的雜念,認為賺錢、感情是人生的頭等大事,很多年輕人把這個看得特別重,而學習佛法、聞思修行都是次要的。雖然他們不反對出離心、菩提心,但只是有時間才了解了解,並沒有深入自己的內心。這一點不用多說,從他們的行為也看得出來哪些是真正的修行人、哪些是形象的修行人。甚至出家人也有這種情況,本來出家後除了希求解脫外,再沒有其他事情了,但有些人緊緊盯住的完全不是這個,在家人就更不用說了。

當然,為了種下菩提的種子,稍微學一學也可以,但真正修學大乘佛法的人,素質是完全不同的。有些人的信心堅固,誰也轉不過來,他們明白短暫的今生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什麼?就是漫長的來世。修行人若產生這樣的正見,不管是年輕人、老年人,行為上不得不精進,肯定不會放逸的。

其實,學習佛法不要搞很多形式,否則,自己也累,別人也累,我覺得這樣沒有必要。修行人一定要踏踏實實地調伏自心,如果相續中沒有特殊的境界,光是表面上搞些形式,這有沒有意義呢?你們自己也可以觀察。

壬二(斷除罪過之方法)分二:① 不應出現罪業;② 出現罪業則制止。

癸一、不應出現罪業:

循血急流動,箭毒速遍身,
如是惑得便,罪惡盡覆心。

若在戰場上不慎中了毒箭,毒就會依靠血流而很快遍及全身。同樣,在沒有正知正念的情況下,一旦煩惱逮到了機會,罪業染汙就會立刻遍覆自心。

在古代的戰爭中,戰士把毒液塗在箭上,敵方中箭後,如果沒有盡快拔出來,對傷口作妥善處理,毒就會順著血液而蔓延全身,最後只有死路一條。不僅僅是毒箭,平時被毒蛇咬了也很危險,為了活命,要毫不猶豫地將傷口附近的皮肉割除,不讓毒液流向其他地方。

同樣,有些人由於前世的習氣,即生中對治煩惱的力量比較薄弱。如果煩惱抓住了機會,大肆製造貪心、瞋心,自己沒有盡快認識它並斷除它,煩惱毒便會逐漸遍覆自心,從而造下各種惡業,將今生來世的一切功德摧毀無餘。無著菩薩在《佛子行》中說:“煩惱的習氣難以克制,故要執持正知正念的寶劍,一旦生起貪等煩惱的苗頭,務必要立即鏟除,否則就會危害我們,致使我們墮落。”

所以,大家平時要認清煩惱的危害性,一旦發了脾氣,馬上意識到瞋恨的過失非常嚴重,若能稍微靜一會兒,它的危害就銷聲匿跡了。麥彭仁波切說:“煩惱如同盜賊,如果及早認出它的身份,它也就無機可乘了。但若沒有認識它,它會不斷地捉弄你、迫害你。”其實,認識煩惱的本體並不難,我們可運用任何一種竅訣,而千萬不要讓它危害自己,否則結果會很可憐。

以前,印度一位修行人的上師再三叮嚀他:一定要躲避三種最可怕的東西——金錢、女人和名聲。他離開上師後,一直遵從師訓,嚴防外界侵擾。一次,他在河邊發現一些錢,他突發奇想:“如果用這些錢來修建寺廟,倒是一件不錯的事情。”結果,在建寺院的初始就歷盡艱難,開局的不順利,使他打消了這個念頭。後來,一個女人闖入了他的世界,她先送給他一隻貓,因為貓需要喝奶,又附送他一頭母牛,女人因為要承擔放牛的工作而留了下來。他們順理成章地成了家,並生了孩子。當他意識到自己陷入世間網罟時,已悔之晚矣。

我們在座的修行人,不管是出家人、在家人,大多數已經三、四十歲了,今後若遇到這種違緣,一定要以殊勝的竅訣來盡量對治。老年人,尤其是老年出家人,應該沒有這方面擔憂,修行可能比較圓滿。而作為在家人,最嚴重的煩惱是生邪見,現在的社會特別染汙,在那種環境裡呆久了,修行的心力會逐漸下降。所以,我不敢在大城市裡呆很長時間。本來在寂靜地方學了這麼久,外境的誘惑不一定起作用,但可能是自己的業力吧,如果長期待在人特別多的地方,雖然不害怕發生特別大的違緣,但信心和智慧會全部下降。自己回到學院以後,盡管做不了什麼弘法利生的事情,但是住在這裡的話,好像有一種安全感,基本上能控制自己的狀態,雖然沒有進步,但也不會下降。否則,如果環境不好,凡夫人經常受這方面影響。

所以,我們在座的道友,不要動不動就請假,要下山去看爸爸媽媽。爸爸媽媽沒什麼可看的,他們死的時候,念經超度就可以了,你們現在看了也沒用,反正來世也看不了。如果真的對爸爸媽媽特別執著,那附近有這麼多的眾生,他們都是爸爸媽媽,關心每一個眾生的話,就是大乘行者最好的行為。當然,作為凡夫人,完全像大乘菩薩那樣,也有一定的困難,但有些事情自己可以想一想,現在學佛的機會這麼難得,能持續到什麼時候也很難說。所以不要被煩惱佔據身心,最後若連修行人都當不成了,那非常可憐!

如人劍逼身,行持滿缽油,
懼溢慮遭殺,護戒當如是。

此處用了一個比喻說:比如手持寶劍者逼一個人捧著注滿油的缽行進,如果溢出來一滴油,立刻就會殺死他,那他一定會全神貫注,根本不會散亂於外境的欲妙。同樣,具戒者護持大小乘戒律,也必須如此小心謹慎,否則將毀壞自己的今生來世。

這是《毗奈耶經》的一個公案:在佛陀時代,孟光王 剛開始非常殘忍,造了許多惡業,致使其國土出現可怕的瘟疫。當時國王非常傷心,想盡辦法也解決不了。在佛陀的眷屬中,有一位嘎達亞那尊者(迦旃延),被佛授記到邊地去弘揚佛法、利益眾生。當尊者帶領五百修行人到達該國時,因為他的發力心所致,一切災難當即消失。國王和大臣非常歡喜,議論紛紛,不知是誰的威力造成的。當時有很多婆羅門認為,這完全來源於他們的念咒加持,而佛教徒並未如此聲稱。

為了搞清楚事情真相,國王在骯髒不堪的大象糞池裡,迎請婆羅門和佛教徒,給他們供養非常低劣的食品。供養之後,國王讓大臣一一問他們的想法。當天婆羅門信徒特別不滿,抱怨道:“國王實在太惡劣了,請我們這麼高貴的人,來這麼髒的地方,供養也如是差勁。”然後大臣又問佛教徒,佛教徒淡淡地回答:“供養者已經供養了,接受者已經接受了,通過這種因緣,可以調節四大的身體。”

第二天,國王又在富麗堂皇的地方,迎請兩個教派的徒眾,供養的食品非常高檔。供養之後,又讓大臣一一問他們的想法。婆羅門信徒非常高興,對國王的威德讚歎有加,稱嘆此舉功德無量。再問佛教徒的時候,他們仍淡淡地回答:“供養者已經供養了,接受者已經接受了,通過這種因緣,可以調節四大的身體。”

(其實,真正的佛教徒就應該這樣,不管是出家人、在家人,在受到別人供養時,一定要有這種態度,這也是佛教的原則。現在有個別修行人,居士照顧得非常好時,開心得不得了,連聲讚歎“你是空行母”、“你是諸佛菩薩的化現”、“你是真正的黃財神”;沒有得到熱情款待時,就惡語謾罵“你會下地獄的”、“你業力深重”、“你的智慧不夠,愚笨至極”……但從這個公案也可以看出,這樣的行為,真的不是佛教徒!)

國王通過多方面觀察,認為本國的瘟疫消失,應源於佛教徒的威力和加持,於是次日專門請嘎達亞那尊者及其眷屬到王宮受供。為報答其恩德,國王舉行了隆重的盛會,在王宮周圍安排了許多精彩節目,載歌載舞,沸反盈天。表演完之後,國王到尊者面前問:“剛才的表演好看嗎,好聽嗎?”尊者回答說:“如果有人看了,肯定好看吧;如果有人聽了,肯定好聽吧。”意思是他沒有看,也沒有聽。當時國王有點不高興,心想:“你明明在場,這麼精彩的表演,怎麼可能視而不見、充耳不聞?你們佛教徒是假裝的吧。”尊者覺察到了國王的疑心,便對國王說:“我特別害怕墮落輪迴之苦,一想到這些,就不敢有絲毫放逸,外面的一切,我根本無心去享受!”

(其實,真正有出離心的人,不管是看電視,還是看表演,都應該看不見、聽不見。可是我們有個別道友,從學院下山住招待所時,見到屋子裡有電視,一個箭步衝進去,馬上把電視打開,坐在那裡不吃不喝,張大嘴巴一直看。因為很久沒有看電視了,一看就不能自拔。但真正的佛教徒,應該像公案裡講的那樣,他是看不見、聽不見的。)

國王仍是不信,於是尊者讓國王找來一名死刑犯,令犯人手持盛滿油的缽繞宮而行,兩位武士在旁監視,倘若灑出一滴油,便要當場處死,同時沿路上準備了很多歌舞。犯人捧著油缽,小心翼翼地繞宮一周,滴油未灑。國王問他:“你在路上所見的歌舞如何?”犯人回答:“我絲毫不敢分心,沒有感覺到什麼歌舞。”這時,國王才相信了尊者的話。

尊者又說:“這個犯人若灑出一滴油,只是失去今世的生命。而我們出家守戒之人,假如喪失正知正念,毀壞戒律,那就失去了生生世世的慧命,所以我怎麼敢放逸身心呢?”國王對此也深表贊同。

所以,頌詞中的比喻,可以通過這個公案來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