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行論釋•善說海》講記

第八品 靜慮

無著菩薩著 索達吉堪布譯講


第一百四十八節課

思考題

  1. 有些人專門用固定的時間修持善法,沒有時間就不修了,這樣做有哪些弊端?怎麼做才是正確的?並以公案、教證進行說明。
  2. 強力摧毀自利心的手段,在世俗和勝義中分別是什麼?你覺得哪一種更適合你?
  3. 請以世間比喻來說明,發了菩提心以後不能輕易反悔。你還有更好的比喻嗎?
  4. 假如對自己的妄心手下留情,則將導致什麼樣的後果?應該用什麼方法把它斷除?

下面繼續講“以行為主宰心”。這分為三個方面,第一個“以對治主宰”分略說和廣說,略說已經講完了,現在是廣說。

寅二、廣說:

縱已如是誨,汝猶不行善,
眾過終歸汝,唯當受治罰。

以上作者通過諄諄教誨,從各個角度介紹了自他相換,勸誡我們要捨棄自己,接受別人的痛苦;我依靠一些藏漢的講義,也敘述了許多這方面的道理。講了這麼多,但若行為上依然如故,不行持善法,還繼續造惡業,尤其是對利益眾生置若罔聞,一點長進都沒有,那所講的這些道理都白費了。

《入行論講記》現在有七本書了,這一品講完以後,馬上就有八本了,如果你們沒有得到利益,那全部是廢紙一堆。很多道友從開始到現在一直在學,但你的相續跟以前是不是一樣的?以前對自己極其愛著,現在有沒有絲毫改變?如果沒有,那你手中的法本再多,學的法再多,不摧毀我執也沒有用。昨前天有個道友跟我說:“您現在寫的、翻譯的,加起來共有七十多本,好了不起啊!”(《妙法寶庫》和《顯密寶庫》應該沒有那麼多,也許是把菩提學會的課程都加上了。)但我想了一下:“若是以利他心來攝持,這些文章可能有一點利益,但如果不是的話,不要說七十多本,就算七百多本對眾生也沒有意義。”從歷史上看,有些大德的教言,像《六祖壇經》,文字也不是很多,但諸佛菩薩從菩提心流露出來的金剛語,即使只有短短幾句,千秋萬代的後人也是受益不盡。而一般的世間文學家,縱然作品堆積如山,對社會也沒有什麼利益,反而有倒退的作用。這二者的差別,關鍵就在於能不能引導眾生消除我執。

大家花了那麼多時間、精力、錢財,學了這麼長的時間,現在也應該總結一下:如果還不能行持利他的善法,這個過失到底在於誰?身體是無情法,並不是過失的來源,最主要的禍害就是這顆狂妄的心。無始以來它沒有正知正念,貪愛自己、傷害別人,就像沒有調教過的孩童一樣非常野蠻,倘若還一如既往這樣下去,定將導致即生的痛苦、來世的痛苦,以及各種各樣的煩惱痛苦。假如前面那些溫和的教言對它無濟於事,起不到任何作用,那麼只有採取粗暴嚴厲的方式進行對治了。(在有些講義的科判中,這個偈頌以下是用粗暴的方式來調伏心,前面則是以溫和的方式來對治。)

其實世間上也是如此,老師特別軟弱的話,不一定能教得好學生。在藏地,菩提薩埵以溫和的方式無法調化鬼神,只有請蓮花生大士以威猛的形象進行降伏。俗話說:“嚴父出孝子,慈母多敗兒。”如果父親比較嚴格或者嚴厲,培養出來的孩子就會孝順,而如果母親太過溺愛,連老師都不讓好好地教:“我的好寶貝,誰也不能打,你想什麼就做什麼!”這樣的話,孩子絕對不會成材。宋朝的名將嶽飛,有五個兒子。他雖然很疼愛他們,但深知“玉不琢,不成器”的道理,嚴格要求自己的孩子。後來他的大兒子嶽雲沒有辜負父親的期望,12歲時就非常出名,成為一個英勇善戰的小將。

若沒有用粗暴的方式,有些人是很難調教的。包括學院中的個別道友,整天跟他說一些溫和的話:“求求你!謝謝你!不要犯戒律。”這樣根本不起作用,只有現一個威猛相嚴厲批評他,他就開始聽話了。有時候我在課堂上說某個人,心裡雖然沒有特別大的瞋恨心,但裝作很生氣的樣子,還是能夠起到不同的作用。同樣,我們對心也應該有種特殊的方法來調伏。以前溫和的教言反復聽了很多,但它沒有一點改進,仍是頑固地執著自我,不願意利他,那麼從此之後,應該改成以粗暴的方式強力制伏,使它無法逃避行持善法。

行持善法的時候,當如無垢光尊者在《如意寶藏論》中所說,應像饑渴者遇到飲食般,有一種渴求心。如今末法時代的很多人,表面上是出了家或者在家學佛,實際上並沒有強烈的欲求心,這是修行最大的障礙。古代修行人對佛法的信心、追求心非常非常大,可是現在呢,形形色色的外境讓我們眼花繚亂,讓我們的心一直動蕩不安,學佛大多數成了一種形象化。

在行持善法方面,很多人都喜歡固定時間——什麼時候該念佛、什麼時候該磕頭,不需要重視的偏偏很注意。其實什麼時候都可以,長的話,閉關兩三年,像麥彭仁波切和一世敦珠仁波切的傳記中說,他們每年都會月修或季修,有時候還會閉關一兩年。如果沒有這個條件,每天只要有時間,隨時隨地都可以修。所修的內容可以多種多樣,有相的善法,如磕頭、念經、轉繞、作供養;無相的善法,像入於禪定或安住於中觀的境界中,這些都是可以的。而環境方面,在寂靜的地方可以,在散亂的地方也可以,家裡、單位、車上……哪裡都可以修,都可以念。

可是現在很多人非要專門固定自己的修行,覺得時間一定要空出來,什麼干擾都要遠離。但這樣的話,能有多少時間修行也很難說。人的生命非常短暫,再加上欲界眾生一天至少要睡4—8個小時,比如我現在40歲,如果還能活10年,5年的時間用來睡覺,剩下的5年當中還要散亂、說話,真正能抽出來的修行時間又有多少?所以,修行的時間和環境不要定下來。外面有些人經常說這個地方不可以修,那個地方不可以修,為自己的懶惰找許許多多藉口,這樣對自己沒有什麼好處。

我們所修的法可以是中觀、禪宗的甚深道理,也可以是簡單的念佛法門。古代修行人的精力、時間盡量用於善法方面,而末法時代的很多人,非要因緣圓滿具足以後才修行,這是一種很愚癡的行為。記得《百喻經》中說,有個愚笨的人,有一次口渴得不得了,正好遇到一條清澈的河,但他卻呆呆地望著河而不喝水。旁人奇怪地問他為什麼,他回答說:“河水這麼多,我怎麼能喝得完呢?”這個故事說明外道和不學佛的人為什麼不學佛呢?因為他們認為佛法高深莫測,自己不能守所有的戒律,所以不敢學佛。

其實這種想法大錯特錯。就像口渴的人即使只喝一口水,也能緩解自己的口乾舌燥,一口水也有一口水的作用,如《水木格言》云:“諸法縱難知全,少知亦得大利,江河雖難全飲,少飲亦能解渴。”佛法雖然博大精深,但學一句話、一種道理,對你也是有利益的;佛教的戒律雖然多不勝數,但只要守持一分戒律,如皈依三寶或不殺生,也會有無量的功德;十方眾生雖然無窮無盡,無法一一幫助,但哪怕對一個眾生做一點饒益,即使做不到也很想幫助他,有了這一顆心,功德也是無邊無際的。

無垢光尊者在《如意寶藏論》中說:“我們平時應該想,自己是入了大乘佛法的修行人,與其他人是完全不同的。”你們工作上班也好,跟別人說話吃飯也好,始終要不忘這一點。比如今天餐桌上有十個人,其他人都不學佛,你就應該想:“我跟他們是不相同的,我的所作所為若能幫助他們,那可以隨順他們。但若對他們沒有利益,吃完飯後我就要回去,好好地念我的經、修我的法。”自己對自己有一個約束,這樣行住坐臥都可以行持善法。

所以行持善法沒必要專門空出一個時間、空出一個地方。現在漢地的有些居士,一定要空出大大的佛堂,一個月跟任何人都不見,“你們全家人給我滾出去!”這種做法是不現實的。修行的時候,只要自己的心能約束,任何時間、任何地方都可以。從佛教歷史上看,有些修行人在監獄裡成就了,有些修行人在人群中成就了,也不一定非要呆在山洞中。因此,我們應該隨時觀察自己的心,自己是發了菩提心的人,如果沒有好好修行、不行持善法,一定要懲罰這顆心。懲罰的方法,前面講過一些,下面也會講一些,但最好是用以前噶當派的教言來懲罰,如此,修行肯定會成功的。

下面就講懲罰這顆自私自利心的方法:

昔時受汝制,今日吾已覺,
無論至何處,悉摧汝驕慢。

我們過去遭受過無量痛苦,現在學習了大乘佛法、依止了上師、了知取捨之後才發現,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沒有調伏這顆狂妄的心。它產生貪瞋癡等各種煩惱,以此而造作惡業,在三界輪迴中此起彼伏,受盡百般折磨,感受不同程度的痛苦。這些痛苦,不要說我們凡夫人,即便是聖者也難以描述。

我們這顆心可以分為一個狂妄心(自私自利的我執)和一個明智心,明智心對狂妄心教誡道:“依靠上師的指點,我今天終於明白了,無始以來我因為愛執自己,不顧眾生的快樂,所以在輪迴中受盡煎熬。而如今,以不可思議的因緣遇到大乘殊勝教法後,我明白了一切痛苦和禍害的根源就是我執煩惱——薩迦耶見。從此以後,無論你這顆心去哪裡,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不會讓你隨心所欲到處造惡業,讓我無辜地遭受痛苦。既然我已發現了你,就不會再受你控制,讓你繼續幹壞事了。”(以前我有個同學,他沒有一隻眼睛,他哥哥是五年級的。他哥哥畢業以後,有次我跟他在山林中的牆壁旁邊打架,結果我打贏了,我說:“你以前有哥哥,所以我天天受欺負,從今天開始,我要打你!”後來確實在一年當中,我隨時鎮壓他、欺負他。現在看見他的時候,我都有點傷心。)

我們對這顆心也應該有這種教誡,以前我們聽從它的擺布,對眾生做了很多不如法的事,尤其是沒有學佛的時候,種種行為特別慚愧,現在無論它去哪裡,通過無我空性法也好,利他菩提心也好,一定要摧毀這種自私自利、自以為是的驕慢之心,這樣才能得到解脫。《入中論》云:“若見我我所皆空,諸瑜伽師得解脫。”這是從空性角度來講的,同樣,以利他心把自己的一切捨給眾生,當下也可以獲得解脫,或者趨入真正的解脫道。

現在學習佛法的人比較多,但如果沒有這樣的利他心,不管學禪宗還是淨土宗,都沒有多大的利益。淨土宗的念佛法門雖然很殊勝,但若以競爭心、嫉妒心、傲慢心念“南無阿彌陀佛”,怎麼樣念也無法摧毀我執。所以我們必須通過各種方式來摧毀我執,就像禪宗所說,一定要認識自己的心。以前臨濟禪師給弟子講法時,突然有個人問:“請告訴我,我是誰?”禪師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從椅子上起來,徑直走向他。大家認為禪師不高興了,目光紛紛注視著那人。禪師走到他面前,抓著他的衣服說:“閉起眼睛往前走!”那個人特別害怕,只好依教奉行。禪師又叫他走回來,猛然喝道:“是誰在問‘我是誰’?”通過這種直指,據說那人當下開悟了。

這種方法在我們自宗也有。有次上師如意寶在喇嘛經堂灌大圓滿的頂,當時點了一些活佛的名字,讓他們上去下來,並說“你給我過來,你到底是誰?”通過這種竅訣,讓他們當場認識“我”的本性。無始以來每個眾生都特別喜歡“我”,我的帽子、我的鞋子,等會兒下課,很多人到處找我的鞋子、我的房子,覺得我好冷啊,每天說“我”可能要說188個,但這個我到底在哪兒呀?

當然,你沒有詳細觀察的話,一般是很難以發現的。以前米拉日巴在大鵬山洞裡修行,有一天他有點餓,想弄點東西吃,在洞中找了一下,什麼吃的都沒有,連木柴和水也一點不剩了。於是他出洞去拾柴。等他撿完柴回洞時,忽然刮起一陣狂風,吹得他破爛的衣衫四處飄掀。他用手拉住衣衫,手中的柴差點被風卷去;他用手緊緊抱住柴,狂風又把他襤褸的衣衫吹得四散飛揚。正在這種關鍵時刻,他突然意識到:“我在山洞中修行多年,但仍不能完全放下我執。一個人如果不能割捨我執,那他所謂的修行又有什麼意義呢?”隨即他自語道:“風啊,你要喜歡吹走我的衣服,你就吹走吧;你要喜愛我的木柴,你就卷走吧!”說畢,他放下一切不再管,坐在地上入於大手印的禪定。

我們作為凡夫人,“我”的念頭天天都在起,但從來也沒有認識它,利益眾生的機會時時都有,但從來也沒有把握它。今天有個女眾給我打電話:“堪布,我現在非常傷心啊,因為我利益眾生的機會一點都沒有。”我說:“不可能吧!就像龍猛菩薩在《菩提心釋》中所說,內心不斷發起利他的心,實際上也是在利益眾生。而且你身邊有那麼多人,好多女眾非常懶惰,實在不行的話,你可以天天幫她們提水。”所謂的利益眾生,不一定非要在法座上、做很大的事情,把以前自私自利的心轉變過來,從現在開始,言行舉止想要利益眾生,摧毀自己的傲慢,這樣的話,修行境界也會紛至沓來。

驕慢在前面已經講過了,現在還是講要摧毀它。驕慢是覺得自己了不起的貢高我慢,理解得更深一點,就是對自我的執著。這是一種前進的障礙,不僅大德的相續中不會有,即便世間上的智者,為人也是非常謙遜。古希臘的哲學家蘇格拉底,每當人們讚歎他的學識淵博、智慧超群時,他總是說:“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我自己的無知。”(不像現在的有些人,稍有一點點學問,得了一個博士帽,就把它天天頂著。無垢光尊者的教言和《中觀寶鬘論》的開頭都說,信心是前行,智慧是正行,沒有信心是不行的,但對有傲慢心的人而言,信心的確不容易生起。)被人們稱為“力學之父”的牛頓,是一位有多方面成就的偉大科學家,他對人說:“我只像一個在海邊玩耍的小孩子,有時很高興地撿到一顆美麗的石子,但真理的大海還沒有發現。”(他所謂的真理大海,不知道是不是般若空性,因為牛頓雖然信佛教,但在般若空性方面不一定有證悟。)揚名於世的音樂大師貝多芬,也謙虛地說自己“只學會了幾個音符”。

因此很多人沒有必要傲慢,如果傲慢心不摧毀,信心是不可能產生的。信心沒有產生的話,連佛教的門都沒有入。無垢光尊者在《如意寶藏論》中有個《信心品》,我很想講一下,不懂這個的話,就像世間人一樣用學術眼光看待佛教,恐怕是不合理的。所以大家要盡量摧毀自己的傲慢和自私自利,否則無我的境界很難以生得起來。

今當棄此念,尚享自權益。
汝已售他人,莫哀應盡力。

有些人會想:“怎麼可能徹底摧毀我執呢?應該留下一點吧,一點自私自利都沒有,恐怕是做不到的。”這種想法雖然情有可原,但其實我執是可以捨棄的。以前做任何一件事情時,首先都是維護自己、讚歎自己、保護自己,這些已經習以為常了,然而這種念頭是一切痛苦的根源,一定要捨棄。如果學佛只是為了自己幸福、自己快樂,學再多的大乘佛法也沒有用。(當然,小乘佛法中有自我解脫,這個應該是可以的。)所以,從此之後應該將自我維護的心全部斷掉,把想利益自己的門徹底關掉。我們應該在牆上畫兩個門,一個是自利的門,一個是利他的門,利他的門要時時敞開,而自私自利的門,永遠把它封起來。

大家是發了菩提心的人,這個問題一定要明白。常常這樣想的話,到了一定的時候,有自我的念頭時也會非常厭惡,認為這種想法很不對,光是為了自己而活在世上,還不如早一點離開好。反之,若能對哪怕一個眾生有一點點利益,那麼自己感受痛苦也值得,應該有這樣的心。

此處作者說:“自私自利的心啊,我已反復教誡過你放棄自利,但你一直不肯聽,所以我不得不採用強制手段,將你賣給別人,讓你不得不老老實實地聽別人使喚。我曾以諸佛菩薩為證人,宴請三界無量眾生為賓客,在他們面前把你布施出去了,因此今後你一定要為別人服務。”

聽到這裡,有些人可能非常害怕:“我為什麼要發這個菩提心?現在可不可以反悔啊?”那是不行的!嫁出去的女孩子,已經成了別人家的人了,兩三天後開始想媽媽,鬧著要回家,這是不可以的,誰讓你剛開始願意到他家去?同樣,我們發菩提心時,“愛上”了三界輪迴的一切眾生,現在想要反悔的話,沒有那麼容易。世間人也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不能隨隨便便出爾反爾,今天想要利益眾生,明天覺得困難就放棄,這樣轉來轉去是絕對不合理的。

我們學院有一個女眾,她在學院的時候,天天請假:“堪布,我身體實在不行了,可不可以回去養幾天?”我給她準了假,她回去之後,馬上又打電話:“堪布,我心情非常不好,可不可以回來?”她回學院以後又是:“我身體非常不好,可不可以下去?”這不是一次兩次了,每次她下去的唯一藉口就是身體不好,回來的唯一理由就是心情不好。也許是吧,我們這裡氣候比較惡劣,所以身體不好;到外面去了以後,環境比較嘈雜,所以心情不好。但這樣反復無常是不行的。

我們在諸佛菩薩面前發了願,可以說把自己已經送給眾生了,應該時時有這樣的念頭——我就是眾生的,這樣一來,自己也會願意付出的。《吃虧是福》一書中說,湖南有個貧窮的家庭,兩個女兒在讀高中,一個兒子在讀中學。兩姐妹高考時都考上了大學,姐姐一看家裡的窘況,就把自己的錄取通知書偷偷藏起來,說自己沒有考上,而讓妹妹去讀。妹妹一直不知道真相,有次她放假回來,偶爾的機會發現了姐姐的錄取通知書。令人震撼的是,姐姐錄取的學校比她的還要好。這個時候一家人才發現,姐姐為了成全妹妹,放棄了自己的理想和追求,寧願一輩子當個農民。大家被這種高尚行為深深感動了,報章媒體上紛紛讚歎她。可是真正的利他心,是沒有任何條件的,不僅僅局限於自己的姐姐、妹妹,或者跟自己關係好的人,凡是有生命的眾生,我們都要全心全意地幫助。所以,大乘菩提心的精神,是世間任何善行都無法相比擬的。

我們說釋迦牟尼佛是最偉大的人,原因也在這裡。一方面他通達了萬法的真理,另一方面,即便是在因地時,他為了眾生也可以捨棄自己最珍貴的東西。佛法不是口頭上會說、耳邊上聽到就行了,你們不要像我這樣只會誇誇其談,下完課之後應該想一想,反反復復思維這些內容。得一個人身不容易,若不利用這個機會生起菩提心,成天忙於表面上的功德,是沒有任何意義和價值的。

對我個人來講,真的覺得利益眾生是最珍貴的,錢財也好、名聲也好、地位也好,甚至這個生命,都沒有多大的意義。當然在利他的過程中,有時候遇到一些違緣,也很容易退失發心。就像《大智度論》中所說,有些聖者在布施眼睛時,也有退失信心的現象存在。所以大家最需要注意的是,看自己的道心堅不堅定。一旦沒有上師和教言的對治法,再加上習氣和業力非常深重,就變成原來的狀態,跟沒有出家、沒有學佛時一樣,一味地希求自私自利,這是最可怕的事情了。

所以大家要時時精進,不要有選擇性。天氣好一點就好好念佛,天氣冷一點就睡懶覺,尤其是星期天,睡得更是昏天昏地,這對修持精進波羅蜜多的人而言,並不是很合適的。(你們是不是星期天睡懶覺啊?怎麼我一說,很多人的臉色都變了?我不是特意說誰的,也不知道你們星期天是怎麼樣睡的。)

丑二、視為所斷違品:

若吾稍放逸,未施汝於眾,
則汝定將我,販與諸獄卒。

有些心意可能比較固執,它想:“我又沒有做什麼不好的事,為什麼把我賣給眾生?”對此作者回答說:“假設我有稍許放逸,覺得自私自利在某種程度上也許對自他有利,而沒有把你施予一切眾生,那麼你一定會執著自利而造惡業,最終將我出賣給地獄獄卒。”

我們依靠這顆狂妄的心,多生累劫中不願意發菩提心,不想去利益眾生,以致在輪迴中一直受苦。如果以後仍然一如既往,肯定會造各種各樣的惡業,之後墮入三惡趣,感受地獄、餓鬼、旁生的痛苦。無始以來它把我害得夠慘了,所以對這種惡毒的心念,我們應搶先一步將它賣出去,不給它造罪的機會。假如還任由它繼續狂妄下去,那何時才能解脫啊?

大家應該對“善有善報、惡有惡報”誠信不疑,從現在開始,將這顆自私自利的心斷掉。雖然完全斷掉有一定困難,但還是先要打基礎,在短暫的人生中盡量把諸佛菩薩的竅訣用上。盡管像以前大德那樣當下開悟,對末法時代剛強難化的人來講不太容易,但我們可以依靠種種方式循序漸進。尤其是修斷法古薩裡,是斷除我執的殊勝方法。我們若能完整地修持,那是非常好,但若實在不行,也可以按照有些傳承上師的教言中所說,把自己的身體觀想成甘露,一份供養三寶;一份供養護法神;一份布施給三界眾生,化為解除他們痛苦的任何有用之物,使病苦者獲得妙藥,使盲者獲得明目,使饑餓者獲得食物,使寒冷者獲得衣服;最後一份布施給前世今生你曾欠下債的眾生,還清所有的命債、宿債、財物等。這樣觀想的意義非常非常大。有時候作火供儀式,也可以如是觀想。當然,火供並不是天天都要作,現在有些上師和道友把什麼聞思修行都放棄,整天就是熏煙煙,這個也不太好!

如果不能斷除自私自利,不說其他的,即便是因此造下的惡業,在漫長的輪迴中也非常可怕。《煙酒殺生過患》裡面有一個公案:印度有位外道國王名叫哲堅,由於他酷愛食用血肉,屠殺了數以萬計的無辜眾生,結果以此果報,他在十八層地獄中一一感受痛苦,最後又墮入金剛地獄中。阿難尊者目睹他的境況後,詢問佛陀其中原由,佛陀說:“他生前殺害過無量眾生,這是他的異熟果報。”阿難又親自去找閻羅法王問:“此人可有解脫之法?”閻羅法王說:“唯一放生才有幫助。”阿難立即為那人放生,使他從金剛地獄中解脫了出來。

在座的道友,不說無始以來,從小到現在為了享用血肉可能也殺害過眾生。(你們沒有殺害過眾生也沒有吃過血肉,有把握不會像哲堅一樣墮入地獄的,請舉手!)大家好好地想一想,自己有意無意殺過多少眾生?為了償還這種因果,平時應該多多放生。我之所以經常提倡放生,原因也在這裡,否則依靠這個臭皮囊造惡業,最終墮入三惡趣,真的非常可怕。

佛經中有個公案說:一個人死了之後,靈魂出來鞭打自己的屍體。有神通的人一看,原因這個身體生前造惡業,死後即將墮入惡趣,所以他的靈魂出來打他。現在城市裡的年輕人,為了打扮這個身體、保養這個身體,殺害了多少眾生,造下了多少惡業?所以作為大乘修行人,依靠上師、諸佛菩薩的加持,明白這個道理之後,身口意要有一種轉變。龍猛菩薩云:“誰能善觀察,身語意諸業,知利自他已,恆行即智者。”一個人應當善加觀察,看自己身口意所造的是善業、惡業還是無記業?如果是善業,就要繼續做下去;如果是惡業或無記業,對今生來世都沒有意義,就應該盡量捨棄,改成行持善法。

當然,行持善法並不是今天講了以後,放一次生、念一句“嗡瑪呢貝美吽舍”、身體磕一個頭就可以了。有些人行持善法的意樂很薄弱,造惡業的意樂非常猛烈,身體看起來很有力氣,殺多少犛牛也沒有問題,但讓他造善業的話,磕一百個大頭就喘得不行了。而歷代的上師們,造善業的時候,半夜三點鐘就起來磕頭,造惡業的話,縱然死也不會造的。凡夫與聖者的行為有很大差別,所以龍猛菩薩說,恆時行持善法,始終觀察三門不造惡業,這就是智者。

大家不要選擇愚蠢之路,一定要以這些教言來觀察自己。得一個人身不容易,假如白白空耗,真的非常可惜。克珠傑在晚年時,看見個別道友的舉動後生起厭煩心,覺得自己的生命猶如秋天的白雲,若不趕快用之於善法,以後不可能再得到了,於是終年都在山上閉關。當然,像他這樣的高僧大德,根本不用擔心,但我們這些凡夫俗子,即生中遇到這麼好的善法,一定要接受並趕快修行。無垢光尊者曾說,春天的時候,千萬不要錯過播種的機會;秋天的時候,千萬不要錯過收割的機會,同樣,我們得到人身的時候,千萬不要錯過利益眾生、斷除我執的機會。假如還是執迷不悟,心被煩惱的雲霧遮住了,那麼今後將會不斷地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