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經 第二十八講

常 法師開示


所以現在這個地方就是說:「父子之道天性也,君臣之義也。父母生之,續莫大焉。君親臨之,厚莫重焉。」他現在這種情況之下,這個人的行,怎麼來的呢?「父母生之」,怎麼向前面把它生生相續地繼續下去,注意喔!這個「生」有兩個意義,續、相續,就是說不但我們的身體是父母生,而且使得這個身體之所以為人的這個基本的內在,也是靠父母,從小,孝開始。

談到這裡呢,拿佛法來解釋,就很容易清楚;弄清楚了,回過頭來,再看儒家那就一目了然。對了!你們最近不是在念那個《緣起讚》,對吧?「緣起」是什麼意思啊?世間的所有的一切現象、萬事萬物,不是天生如此的,而都是緣起。其實這個緣起的現象,拿儒家來說,這個叫「天命」,喏!「天」,本來就是如此的,換句話說,它本性就是如此的。那這地方為什麼要講這呢?實際上世間存在的一切事情,都不外乎兩樣東西,一個心對境,這個心對境所產生的整個的交涉,就是這樣。譬如說我們現在每個人講我啊、我們的生活,離不開這兩樣東西的,或者說一個是物質方面的,一個精神方面的,不管你用眼睛看、耳朵聽、嘴巴吃,所感受到的,是不是離不開這個啊?「嗯,很好看。」這個感覺是你內心上頭的,可是你一定眼睛有一樣東西被你看見;你聽,也是如此,碰到一樣東西,「嗯,這個滿好」、「這個不好」,是不是同樣地內心當中的一種感受,感受到外面的東西?其實,所有東西都是如此。

那現在這個法──孝,也是這樣,父母給我們的身體,父母這個關係,然後我們內在的心靈上面,怎麼樣想把這個東西慢慢地繼續下來。所以世間上面來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就好像生了兒子嘛,那孝道盡了,但不完整喔!如果這樣的話,那個畜生牠也有啊!因為牠也生兒子啊!牠畜生有沒有孝道?沒有的。他那個孝的真正的內涵,因為這個行為一定要靠什麼?靠身體,所以靠身體,任何一個法,一定成立在世間,這樣。所以「人能弘道,非道弘人。」這個人跟法相應,那就對,這兩樣東西都是從父母相續下來的,所以我們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話,不但要有個兒子,還要把那個孝的精神留下來,相續下去,這個才是。這點清楚不清楚?所以說「父母生之,續莫大焉。」這個相續下來就是這個。

然後呢,「君親臨之,厚莫重焉。」那怎麼把這個,父母生下來這個孝,能夠把它擴大呢?君親臨……(編者按:此處音檔有遺漏。)人豈不是像畜生一樣!你也對,我也對,都沒有一定的法則可循,而有這個法則的可循的話,就形成一個完整的社會的組織,真正地這個時候也不是以父為主的,是以天子為主的,所以把那個精神真正擴大的話,那就是什麼?天下。所以「君親臨之,厚莫重焉。」他一定有他的一個次第,所以從根本,而擴大到天下,到究竟則圓滿。

好,這個地方就是聖人告訴我們,孝怎麼從根本開始,達到究竟圓滿,聖治。而現在反過來說,「故不愛其親而愛他人者,謂之悖德」,他一定有什麼?由根本開始,漸次擴大,所以前面說「本立而道生」,《大學》上面說:「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你該厚的應該厚,該薄的,依他次第應該慢慢地擴大,所以這個地方告訴我們,不愛其親而愛他人的,對自己的父母不愛而愛他人,你同樣地不是講愛嗎?那我只要愛就可以了,愛別人,自己的父母不愛,所以他好像是德,可是悖德,就是違反的,根本違反的。

「不敬其親而敬他人者,謂之悖禮。」內心當中是這樣,換句話說,愛、敬實際上是一樣,不過他偏重一方面的,外面來說,「不敬其親而敬他人者,謂之悖禮。」德、禮,這個都有它的親疏之分,換句話說,從它的根本慢慢地推開來,這是很重要的。

現在我們一般的世間往往顛倒,自己的父母不要,外面的朋友很好,如果是這個人跟我有關係的話,就對他非常好,那都是悖德、都是悖禮,所以他下面說:「以順則逆,民無則焉。」它一定有它的次第的,哪一個順的、哪一個是逆的。這個「則」是法則,如果現在你反過來了,「以順則逆」這個話,有人解釋,很多古代的大德說,這個裡邊有字漏掉了,有這可能,因為以前背那個書,的確的經過多少……,被秦始皇一把秦火燒掉了,但是我們勉強還是可以說得通。順,應該是順;逆,應該是逆,現在你的作法作反了,「則」就是法則,作反了,「民無則焉」,假定說你帶頭的人作反掉了以後,那老百姓就無所取法──這個「則」就是法則──老百姓不曉得怎麼辦是好啊!跟著你走,那就亂掉了,如果這樣,天下就亂了。

所以「不在於善,而皆在於凶德,雖得之,君子不貴也。」如果你弄反了以後,那糟了!所以他那個善,儒家告訴我們的善,跟佛法告訴我們的善是一樣的,不是今天你這個行為好就算。今天你這個行為──從你內心開始,不是表面上面的──今天你這個行為對將來影響深遠的,是好的,眼前就是不一定好,這對的。換句話說,你內心的動機好,你這個行為對將來深遠的影響好,這個是善。否則的話,你的動機不好,你行為上面好像好,眼前好,將來不好,不行。

譬如我們現在來說,賄賂,好像我給你一點好的,照理說,給你好的,我的不自私,給了你,可是我的目標幹什麼啊?為了我,就這樣。假定說我做了一件錯事,等一下怕別人知道,那我好吃東西給你,然後你不要給別人講啊!我這個行為到底是善是惡啊?惡的行為,就是這樣,我這是隨便舉一個例子。如果說他這個行為不能真正產生善淨的話,那這種行為好像看起來是對,但是「凶德」,壞的,這種事情,「雖得之,君子不貴也。」真正的君子,不貴這件事情,不可以。

「君子則不然」,那君子怎麼辦呢?他反過來的,不從這個地方著眼。「言思可道,行思可樂,德義可尊,作事可法,容止可觀,進退可度」,就這樣。他開口講的任何話,「言思可道」。喔!不管講什麼,他講出來的話,會考慮到,應該注意到,這句話講出來,人人都可以跟著你,可以作為法則的。「言思可道」,就是你講了以後,老百姓可以跟著你這樣講的。為什麼可以跟著你?因為你是如法的,所以他講出來的道理,就是完全如法的;他自己也透過了這去實踐、如法地行持,才講;然後人家也可以跟著他去做,也可以跟著他去講。

「行思可樂」,他的行為呢?可樂。這「樂」,不是我們現在的大家開開玩笑,很好玩,逗一個樂。就是你這個行為,畢竟將來最後的結果,一定是得到善樂的。譬如說我們講「離苦得樂」,就是這樣,它不是從眼前看的,我們的行為,真正要有這樣的效果。所以儒家一開頭就告訴我們:「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都是從這內心當中開始,他有他真正的所謂安身立命之處;然後呢,外面的影響力量,那不管他舉心動念,不管他開口、行為,「德義可尊」。他一切的行為,那就真的叫人家可以尊重、可以尊敬、可以景仰,所做的事情,可以作為人家的效法,作為一個法度。

「容止可觀」,一舉一動,不管是動也好、不動也好,坐在那裡,坐有坐的樣子,站有站的樣子,走路、說話、開口……都叫人家感覺上:「啊!是有他的很可觀的地方。」「進退可度」,實際上最後這個原則,就是不管是進也好,不管是退也好,不管在任何情況之下,他都是可以作為一切人世間老百姓的法度、法則,以這樣的方式,「以臨其民」,前面我們不是講〈孝治〉嗎?那就是這樣。現在這個孝變成聖治了,上面的人以這種方式「臨」,跟他那些所帶動的人、周圍的人,這個就是我們將來真正要學習的。

所以這種道理我們平常都放在心裡面,慢慢地多去學,不斷地薰習,自然心目當中就有這種目標產生了。所以一開頭的時候,諸位漸漸漸漸養成:「我到這裡來,我要做什麼?」「將來我要學一個聖賢、佛菩薩」,這樣不斷地告訴自己,這個時候你自然就不會自輕哪!《論語》上面,大家還記得「君子不重則不威」,怎麼重法呢?不是說我吃得胖胖的,體很重,也不是說,我自己有什麼力量,或者我有很高的名位,不是。我自己「仁以為己任」,大家記得吧?仁,啊!我是要做這個。佛更了不起──我要救天下蒼生,要把究竟圓滿的教法,留下來!捨我其誰!除了我,還有誰呢?不是說,你不行、你不行。換句話說,每個人要親自去擔當這件事情,這樣的心情去做。這個絕對不是我不跟你爭喔!我來,你不行。物質上頭的東西的確的,只有這個東西,我有了,你就沒有;你有了,我就沒有,儒家講的、佛法講的「仁」,是「我欲仁,斯仁至矣!」我要,你也要,都沒關係,都是我們每個人內心上的東西,所以我們每個人大家都是這種心情,如果能夠這樣去,將來自然我們的心會自重。

「是以其民畏而愛之,則而象之」,雖然畏、害怕他,但是愛,平常我們畏了就不歡喜他;歡喜了,就不畏。現在呢,由畏而愛,愛而畏,這個就真正了不起的地方,為什麼他由畏而又愛呢?因為他真正那個法則,他的心目當中要最好的東西教導給我們;既然是為我們好,當然我們愛他、歡喜他,可是教我們這套東西的話,要讓我們了解,把我們這個惡的東西拿掉,淨化我們自己,所以自己內心當中怕怕的。

或者我們舉個比喻吧!去看醫生,我們病得要死,曉得這個非常嚴重,然後醫生給我們開刀,給我們很苦的藥,我們曉得這個會救我們,是不是心裡會愛啊?但是覺得,喔唷!這個怕怕的。所以聖人真正地引導我們的方式,就自然產生的「畏而愛之」,而且「則而象之」,於是在這種狀態當中,人民會取法,作為法則,照著他去仿效他,「象之」,仿效他。

「故能成其德教,而行其政令。」前面對了,下面就對,他的教化──德教,如果說為政的話,他的命令自然通行天下。

「詩云:『淑人君子,其儀不忒。』」好,這個比較容易懂,「淑人」那是真正的善人、好人、君子;「儀」就是規則;「忒」就是錯亂,他一定有他的完整的內涵,有他的次第,絲毫無錯,就這樣。

那麼,今天就講那個〈聖治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