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隨佛學


生活中的許多人都練過或想練氣功。對於氣功,我的看法是:有些功法對人的身心有一定的利益,並促使某些人在獲得健康的同時趨入佛門。我碰到的很多虔誠的佛教徒都是先憑氣功練身,後又入佛門修心的。但有一點事實卻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大多數的氣功與佛法相比並不究竟。還有一些功法則直接與佛法相違背,帶累眾生求道不成反而受害。不過若是你能透過此種功法而轉入佛門,那你還是應該讚歎這種功的,否則你也入佛門無因。在末法時代,還有少數功法則將眾生越來越引向背離佛陀教言的地步,使眾生在背覺趨迷的坑中越陷越深,這種功法則絕對是邪教魔說。

如《慧海經》云:「修善違緣多,造惡順緣多。」此種描摹正揭示了末法時代正邪顛倒的混亂局面。真正的修行人值此末世必將遭遇多種違緣,邪教功法當然也屬其中之一。但既是真正的修行人,那就定當違緣面前不低頭,如此則必將取得修行的最終勝利。

新民的經歷恰好就能說明這一點。

我叫新民,1970年9月出生於河南長垣的一個小村莊裡。童年、少年時代的我是在貧寒的家境中度過時光的,雖然年少,但也頗識幾分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之理。等到上高中時,又逢父親生病,幾種複雜的病雜在一起,用藥又相互衝突犯忌,治療起來非常困難。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此刻更是面臨雪上加霜之困窘。那時的我整日處在憂鬱困頓之中,不平又無奈之餘,便常常找來魯迅的文章與杜甫的詩歌以期自勉。於是考大學便成了我心中的神聖理想,我發誓無論如何也要發憤努力,一定要衝出這讓我日益感到窒息封閉的縣城,我要到更廣闊的地方去,去瞭解外面的天地。

以這樣的雄心壯志,1988年9月我終於被西安交大數學系錄取了。剛開始時,我非常不適應數學系的課程,因我不知道那些課程到底有什麼用,心中一片茫然。日日機械地聽課、學習、吃飯、睡覺,結果初入大學時的慷慨熱情很快就消散掉了。離開了小縣城,來到了相對廣闊的大世界,原本想得到一些輕鬆寬慰,孰料環境變了,心裡面的鬱悶卻一如往昔。在這裡,我發現自己才枯力竭。就像無法改變自身所處的家庭環境一樣,我也同樣無法改變我自身的任何境遇。

日子真難過啊!

恍惚當中,一個學期接著一個學期就這麼匆匆而過了。

夜深人靜之時,眼望陷於沉沉黑夜中的校園,我就非常清楚地意識到了個人的渺小與卑微。聯想起被侷促在窮山惡水中的父母,被圍困在書山題海中的我,一種在歷史長河的洶湧間頓見個人的無常與無力的感覺,讓我稍稍覺悟到一點名利如浮雲般的虛幻。

既然人事不可恃,那又有什麼永恆的東西存在呢?生命不可能就像微風吹過一般了無痕跡、無所依憑吧?我心中總是隱隱覺得,悲觀歸悲觀,但我還不至於絕望。我要為生命找到可以讓我心平氣和、心安理得的生存理由。

於是便常常跑到書店,買來《老子》、《莊子》、《易經》、《論語》、《史記》之類的書來讀,還有《山海經》、《奇門遁甲》、《三國誌》等。飢不擇食、寒不擇衣,空虛的我見到玄妙的文字便想從中尋覓到一種可以充實自身的智慧。儘管稀里糊塗,但眼界也確實稍微被打開了一點。我開始懵懵懂懂地相信,一定有一種不同於課堂教育的另外的學問境界存在著,我應該更加努力地向那個境界攀升。

後來不知怎麼得到一個折疊本的《金剛經》,也不理解裡面的經義,反正非常珍愛,似有一種天然的親近感,無論走到哪裡都要把它帶在身邊,就算作是一種護佑與依賴吧。

真正感到這個世界別有洞天的,是在參加了一個氣功學習班之後。我親眼見到許多人減輕或解除了病痛,他們表現出來的發自內心的感激喜悅和生機活力,深深地感染了我,我很快就被課堂之外的這些傳統的東西折服了。我很欣賞教授我們氣功的那些老師,他們身上洋溢了別樣的一種氣息:謙和、節制、敏捷、負責。原先讀《易經》中的一句話,「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還不太理解,而他們的行持就彷彿是一個註解、一個示範。從中我引申到,如果一個人要是達到了這種功法的最高境界,那就證明許多古聖先賢確實不是憑空臆想,他們真是了達了宇宙人生的隱秘規律,並借助一些獨特的功法也將我們帶入那個非世間智慧所可理喻的世界。

人能弘道,非道弘人。練了一段時間的氣功後,我發現了潛藏在自己心地裡的生命力,那是一種原先想都想不到的內在活力,藉著練氣功而終被激發了出來。於是課餘時間我更加勤奮地研讀這種氣功的理論教材,直待深入進去以後,我發現它的名詞術語都是傳統道家的東西,距離現實生活的體驗似乎很遠。記得這個功法的創始人曾說過,他們這種氣功就是要在傳統文化與現代科學的交接處,建構起一座橋樑為人類造福。對此理想我甚為景仰,視之為改造未來社會、人心的一個路標。從此,灰色的大學生活便泛起些許的亮色來。

1992年大學畢業後,我考入了復旦大學數學所讀研究生。復旦是江南才子聚會之地,上海又是海派文化的中心。眼見周圍的人紛紛出國深造,或者謀求開公司掙大錢,我就覺得抱著研究中國傳統與現代科學融會途徑這樣的想法,實在是形單影隻、力不從心。在這裡,大家彷彿都認為,這種念頭那是李約瑟等人才應當固守的,一個現代青年致力於這方面的發展實在是愚不可及。

別人的看法是不會打消我的念頭的,但隨著自己孜孜不倦的深入研究,我自己對這種功法的理念卻產生了一定程度的懷疑。我越來越覺得傳統學術體系與現代科學的融會發展是一個背景很寬的題目,而對於一個確定的問題,兩個語言知識系統的分析與解決方法都是不同的。傳統學術的概念術語,如太極、陰陽、有無、虛實等都沒有明確的量的關係。而現代科學以物理、數學為典範,表達規律的等式實質上都是要在某種變化中,表示出一種能用量的關係顯示出來的不變性的規律。只有一個參照系的物理學是相對簡單的,但兩套思維模式勢必要帶入多個參照系,相互間還要建立必然的聯繫。當允許多個觀察、參照、測量、計算並行在一個系統之中時,這時的研究方法與研究內容會怎樣呢?而且把傳統與現代相結合,就必然牽涉到一個人的觀察角度、立場、自身狀況等因素,這個參照系統就會因人而異、千變萬化,那所謂的不變性又到哪裡尋找呢?

不光是對這個功法的理論框架產生了懷疑,進而對所有的人文、自然科學新理論的創製,我都有了一些疑惑。當把多個獨立並列的認知等作為基本的東西,引入到新的概念體系中以便構建新的知識系統時,參照系也必然是相互獨立的多個,以對應於多個認知與價值系統,邏輯也將是多元而非僅僅二元。這樣,問題一下子就變得極為複雜,繼續往前探究則完全是在黑暗中了。

參照系永遠都是參照系,它並不是問題的本質、問題的本體。想到這個問題,我的眼前豁然一亮,儘管我根本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但這個問題的提出,在我是一件異常值得高興和欣慰的事情——我明白自己開始返本還源了。我一下子就醒悟到,我一直在外圍、在周邊打擦邊球,那麼多煩惱困惑都是因為我沒有想到過我是什麼、我的心是什麼、是外部環境還是自己內心產生了煩惱;曲曲折折的探求,特別是練氣功也真有點像「頭上安頭」,身體機能確實是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改善,精神面貌也高揚了許多,為此我還是要感激那種功法、感謝那些氣功老師的。只不過我開始考慮,這些氣功是否都是讓你換一個「參照系」去重新感受一下這個世界?參照系一換,當然感受就不一樣。以往你執著於外部世界,現在你的眼睛則老盯著「氣」,這肯定會帶來兩重世界的感覺。放大鏡聚焦在紙上是會將紙燒著的,你將專注於錢的心念專注在你的氣感、肉身上,這個肉身不發生改變才怪呢!傳統與現代都是相對於時間而言的,時間離開了人則毫無價值與意義。所以繞來繞去還是回到了那個困擾人類幾千年的人的本質問題上來。我就是練得身輕如燕了,本質問題搞不懂,也大不了就是在人的糊塗本質上又多了一個燕子的參照系而已。飛來飛去的我當然可以多見多聞、打開另一扇窺探世界的天窗,不過這一切於我的本質又有何關涉呢?

那麼宇宙的本體在哪裡?我自己的本體又在哪裡呢?

猛然間想到了日日帶在身邊的《金剛經》,為何不打開它看看佛陀對這個問題的開示呢?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這句話讓我震驚不已。天哪,難道我也是一種虛幻的存在嗎?如果是的話,那每天勤於練功、苦于思索豈不更是幻中之幻了嗎?這虛妄既然是與真實相觀待才存在的,那真實又在哪裡呢?

從此我開始了新的思索。

剛開始放下氣功、轉隨佛學時的欣喜,很快就被新探索的艱苦打破了。沒有上師,只靠自己摸索實在是太難、太痛苦了。為此我時常悲歎自己業障深重、愚癡執著、學不如法。而一個沒有上師指引、自身業障又很深重的人,加之六根逐世間,貪嗔癡迷慢,這個樣子是很容易走火入魔的。1999年3月,我就真的掉入了邪魔的陷阱。

那時我已於東華大學應用數學系任教了四年。復旦畢業獲理學碩士學位後,我就一直在這家大學任教。記得三月的一個清晨,我看到窗外有一個非常漂亮、文靜的女孩在練一種我從未接觸過的功法。塵情一動,我馬上就對她產生了好感。誰知這一凡情萌生卻帶給了我終生難以忘懷的一段「不平凡」的經歷——他們練的是一種後來我才意識到的邪教之功。

肥皂泡終歸是要破滅的,但在它沒破滅前總還是要折射出一些華麗光彩的,使那些眼力不佳之人為之眼花繚亂。我就是這些兩眼目盲中的一個。儘管我也曾反覆思維過一個月,但沒有接受過任何明師指點、沒有任何正法傳承,又因懈怠放逸而從未深入過經藏聞思的我,又如何能做出正確判斷呢?不多久我就失去了對自己的信心與從容,在恍惚不定中落入了邪教的陷阱……

整整有一年時間,我天天掙扎在死亡與再生之間。一直到2000年的5月,在聽了一位朋友直擊腦髓的訓誡,並看了他帶過來的《心經》與《楞嚴經》後,我才涕淚縱橫地再次感到了佛陀的偉大與佛法救人慧命之功。這位朋友告訴我說:「你以前覺得氣功與新興科學都在外圍打轉,都沒有直指心性的大解放,繞來繞去,只不過換了一個不同的參照系再去執著而已。而這個邪教更可怕,它宣稱的解脫分明執著在一個有限的有形器世間內,這算哪門子解脫?況且這種解脫還要以喪身失命為代價,分明是推人陷火坑嘛!解脫是你超越了生死,絕不是自我戕害。你怎麼這麼糊塗?」

更振聾發聵的來自看《心經》與《楞嚴經》的體驗。我這下算是徹底理解了因緣的道理——我為何遲至現在才看到它們?除了因緣,別無他解。

這兩部經告訴我,一切有形有相、有作有為的東西皆是幻影,都是空相而不可得。如何是真正的解脫?那就是不要著相,一切放下。那麼又是誰在著相?誰來放下?

是心!

當我顫顫巍巍地捧著經書、小心翼翼而又激動無比地得出這個結論後,那種死而復甦的感覺真讓人永生難忘。

佛陀的智慧確實是究竟無比!他一下子就抓住了問題的本質,撥開烏雲見青天。而且最關鍵的是,他還給了問題以本來面目——他輕鬆而又慈悲滿懷地向我們指出:識取自心,萬事畢矣!接下來的問題便是如何「練」心?

佛陀不用任何故弄玄虛之詞,不需要你掏任何學費,沒有任何建構所謂龐大體系的野心,也不讓你繞來繞去。他平實而親切、直接而透徹地告訴我們:一切的一切,無不是自性、自心的作用,無一不是妙明真性的顯現,不論山河大地、山川草木、男女老少……所謂練心即是明瞭它的本性為空,但不妨應物現形,只要不執著就行。其實原本就不需要執著,一個幻化的你執著一個幻化的境,究有何意?

我只能驚歎於佛法的偉大,同時懺悔自己的愚癡。既然罪從心起那就還將心來懺吧,我相信「心若滅時罪亦亡」。

經此障難,我總算認清了一念不覺所招感後果的嚴重。六根所染觸的六塵境界雖極盡變幻麻痺之能事,也無非是一個個圍城陷阱。擾人自擾,誤人自誤,如長久沉溺必求出無期。

接下來的我便甩掉了以往的包袱,開始真正在佛學大道上精進不輟起來。

當把《彌勒菩薩所問經》、《楞嚴經》反覆研讀過後,我再一次驚歎於佛陀對末法的授記,無一不照徹世間所有邪教的真實面目。真乃「世間所有我盡見,一切無有如佛者」啊!我於是至心發願:生於末法,我一定要常隨佛學,常隨善知識學。願勿再造作任何惡業,願所有善事功德一併回向法界眾生共發菩提心。

聞思了一些經論後,我便又踏上了求師訪道之途。

記得在2000年暑假,我來到了成都昭覺寺,看到大雄寶殿裡掛著一位老師父的大幅相片。他笑吟吟地站在那裡,非常的慈祥、寧靜、和藹,彷彿是從一個非常清淨歡喜的地方來到這裡似的,一點都沒沾染上這裡的凡俗和喧囂,眼睛親切平和地注視著每一個人,似乎洞察了一切人的甚深心地。始終微笑著的嘴唇,似乎可以說出給苦惱者以真切安慰的話語,可以撫平他們內心的創傷;可以給種福者以踏實的信心;可以給問法者以甚深的法味。我不禁長久地癡癡地站在那裡看得入了神。他是誰呢?等問過了旁邊的師父以後,滿心的歡喜立刻化為悲哀,這位老師父已圓寂一年有餘了……

我不禁流淚哀歎,恨自己無緣得以親近這麼慈祥親切、洞達明徹的上師。悲泣之餘,我在老人家的相片前莊重發願:祈求三寶加持,讓我得遇明師,受其教授。

也就是在這一天,我正式在昭覺寺皈依了三寶,並取法名智賢。拿到皈依證的當下,我的確是歡喜莫名。從今往後,我就是一名正式的佛弟子了。常隨佛學!常隨佛學!我再也不願把有限的寶貴年華投入到如煙世事當中了,我也不願再在各種外道與邪教間癡心妄想了。就把這一生都用來追隨佛陀的行持吧。以佛為師,終生不悔。

又是一年過去了。我依然在努力,依然在尋訪上師。

我不知道因緣會最終將我帶往何方。但我清楚的是:黑夜給了我一雙黑色的眼睛,佛法指引著它去尋找光明……

新民講了很多他的經歷,我印象最深的是他皈依時心中發下的大願。如果真能行其所願,一生追隨佛陀足跡,永不退轉、常隨佛學,那他則決定能成就解脫大事。因為《寶雲經》中說得非常清楚:「僅聞釋迦牟尼佛聖號亦獲不退果。」更何況他不僅聽聞還積極行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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