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寶給了我第二次生命


沒得到智慧眼之前,我們很難看到順緣違緣的究竟實義。正像最偉大的藏傳佛教佛學家麥彭仁波切所說的那樣:「有些情況表面上看是違緣,實際上卻是順緣。反之亦然。」我們世間不也有很多看似生活得四平八穩,實則一直在不斷地累積惡業的人嗎?只是這種人往往陷於造惡的睡眠中不知覺而已,而另一些人則暫時性地遭遇到許多痛苦的折磨,但他們卻往往正因了這個因緣而踏上了尋求光明的正道。來自瀋陽工學院的圓禮就是這方面的一個典型。

弟子圓禮畢業於瀋陽工業學院,是文革後招考的第一批大學生。

我從小就生長在一個知識分子家庭裡,父親是廠裡的技術骨幹,母親文革前在部隊當教師,後回地方搞行政工作。爺爺奶奶也都是舊時代的知識分子,我就是在他們的教育下長大的。記得爺爺總愛給我說「諸惡莫作,眾善奉行」、「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等等。奶奶也經常從旁附和「心底無私天地寬」、「與人要善、要忍、要容,退一步海闊天空」……諸如此類的話,成了我小時候接受的最早道德熏陶。

怎奈長大後,先賢的教言大多對我已是時過境遷。隨著社會的大流,我也被庸庸碌碌地推向世俗的沉浮之海。結婚、生子,日子也就這麼一天天地打發過去。如果不是生小孩後的第二年突然得病,恐怕今生今世我與佛法也就失之交臂,更談不上出家求學了。那麼往後的日子肯定也就會依舊如原先一般、庸碌而慣性地滑過去。

當時我突然得了心臟病,而且病勢來得非常迅猛。醫生診斷為嚴重心肌缺血導致的冠心病。而我那時還不滿三十歲,「冠心病」那是在我父親那一輩人中才會經常聽到的名詞。醫生說:「保持好還能多活幾年,否則極易誘發心肌梗塞。」找東找西求到了一位名老中醫跟前,他也說:「你這病很特別,精神性的,不好治,能維持現狀就不錯了。」

大概凡夫沒有不貪戀肉身的,我也怕死,想多活幾年,於是就開始了漫長而艱辛的病急亂投醫的過程。先投靠在一位氣功師門下,治來治去,總是時好時壞。最後那位氣功師無可奈何地說:「你這是因果病,治不了。」我當時根本不懂什麼叫因果,但「治不了」我可不答應,我太明白「治不了」的含義了。不行,我還得治!就這樣,我又開始了新的一輪治病歷程。換個氣功師,再找中西名醫,嘗遍民間驗方,吃過無數千奇百怪的藥引……結果一無所獲。正當我真的感覺天快要塌下來時,一位同練氣功的功友對我建議道:「乾脆我帶你去慈恩寺吧,拜拜佛,看這最後一招管不管用。」

就這樣,我進入了寺院。

既不懂佛法,也不明拜法,反正只要能治好我的病,死不了就行。

結果一段時間下來,我非但沒死,反而越活越健壯!這不得不讓我對佛、對佛法產生好奇,產生好感,產生想瞭解的慾望。如果說步入佛門,那真正的起點應該從這兒算起吧!

看的第一本佛學書籍是一本介紹因果的小冊子,這時我才再次想起了那位氣功師所說的因果病。尤其看到殺生所導致的種種夭壽、多病的果報,我就為自己前世今生的殺生行為不寒而慄。「趕快放生吧!」這是當時放下書後,產生的第一個念頭。

接下來,我又接觸了《金剛經》、《心經》、《阿彌陀經》等經文。如果說對因果我尚能生起相似定解的話,對這些經典,特別是《金剛經》、《心經》中所宣說的般若空性,我就有些摸不著頭腦了。但有一點我心裡很清楚:一切都是緣起的。我的病能治好,也是多虧了佛法這個「緣」進入我的生活,方使我的病有所「起」色的,而別的那些千方百計找尋到的「緣」,都不能與我相應,故而應該說是佛法給了我第二次生命。因此,儘管說現在我還不能一下子把握佛法的般若精髓,但我相信跟著它走絕對不會有錯!況且有一天在讀《金剛經》時,讀到「凡所有相皆是虛妄」時,我馬上就想到了氣功。幾乎所有的氣功都在「氣」上打轉轉,時刻保持住這股氣,運氣、發氣、采氣等等全都緊緊執著在「氣」上,這不分明是執著有相嗎?這又怎能與一法不立但又顯空不二的金剛般若智相提並論呢?

這大概是我學佛之路上的一次小小頓悟吧。為了更進一步走進佛法內核,1999年我去朝拜了五台山。剛一到那裡,我就像回到了久別多年的故鄉一樣感到親切、熟悉。進入普壽寺大殿,見到那麼多的僧眾威儀儼然、戒律清淨,我頓生歡喜,不覺脫口而出:「我也要出家。」話音剛落地,我自己都驚訝萬分,不知這個念頭是怎麼冒出來的。接下來我又拜黛螺頂,在見到五文殊像時,感覺文殊菩薩就好像真的站在我面前,那種身臨其境的感覺根本無法用言語表達。我呆呆地跪在文殊菩薩像前,剎那間所有的往事全都湧到眼底。是啊,自己剛剛撿回一條命,以後用這條命幹什麼呢?還要再回老路嗎?整天讀《金剛經》,其實只會嘴上掛著「空、空、空」,你空掉一樣世俗的羈絆了嗎?如果真的對這個世俗生起了真實無偽的出離心,那為什麼不出家呢?你還在等待什麼?你還要準備什麼?準備再生一場大病,然後再拚命念佛求佛保佑嗎?自己也曾自詡過,自己與那般只知燒香拜佛的老太太不一樣,自己是由病入門,但最終是為了生脫死而來的。究其實,佛法在自己的生活中還不僅僅只是一個插曲、一種點綴。想到這裡,我似放下了千斤重擔一般,很平靜地在文殊菩薩像前發願:我要出家!要脫離六道輪迴!還要發菩提心普度眾生!

在普壽寺我住了一個來月,期間聽夢參老和尚講解《心經》、《金剛經》,對緣起性空的道理又多了一層理解。回到瀋陽後,我準備向家裡人攤牌了。

我丈夫是當兵的,回地方後在機關工作,他人非常善良。聽說我要出家後,他一貫平和的臉上終於有了些烏云:「我從來沒反對過你信佛,儘管我並不信。在家不一樣可以信嗎?為什麼一定要到又遠又苦的地方搞得妻離子散才叫信佛?」他平常少言寡語,但我知道他十分尊重人,並很善解人意,對我們的小孩,他都知道盡量要少壓抑、順其天性發展為好。因此,我盡可能把我對佛教的理解講給他聽,末了又對他說:「家雖好,但無法排除干擾,我還沒到萬緣放下那一步,所以我要到廟裡去,那兒清靜。再說我活到今天,全虧三寶給了我第二次生命,世事無常,我一定要珍惜,一定要報恩!更何況我現在對世間八法已沒有了任何興趣,讓我呆在這裡,簡直是逼我慢性自殺。」

丈夫沒說話,一個人悶頭想了一夜。第二天紅著眼睛對我說:「如果你認為你的選擇沒錯,那就走你自己的路吧。其實我在世間活得也很累,整天你爭我斗的,連個安穩覺都睡不好。不過人跟人不一樣,我還得帶孩子,還得顧這個家。我不攔你,你去吧。」聽他說出這最後一句話,我高興得眼淚都落下來了,我的丈夫終於為我打開了這「牢籠」的最後也是最堅固的一把鎖。我不知說什麼好,嘴裡只是喃喃地說道:「謝謝!謝謝!……」

同學、朋友知道我要出家的消息後,她們的反應全都驚人地相似:無一例外地睜大眼睛,然後焦急不堪地說道:「別開玩笑了!現在你身體也好了,工作也特別順,跑到深山古廟幹啥?信佛嘛唸唸佛號、磕磕頭就行了,咱也不做壞事,幹嘛非剃個光頭?你可別信傻了、信迷了、信得走火入魔了!」我也不知該怎麼跟她們解釋才好,就只能從我的切身體驗入手:「你們看,我自己有兩點體會:一、我的命是三寶給的;二、我每次遇到難題、難事、解不開的心理疙瘩時,都能在經論裡面找到解決辦法,有時真的是不可思議。可能你們對此還沒有體會,那就看看你們自己。小王現在是超市的經理,她妹妹卻連個工作都找不到。你們仨都參加了健身班,平常都按一個食譜進食、一樣的運動量,怎麼她前天查出有乳腺癌,你倆咋啥事都沒有?這都能怪命嗎?那麼多人得冠心病,怎麼就我一人好起來?如果說不靠天、不靠地,命由我立,你又怎麼個立法?靠盲衝猛撞還是殺盜淫妄?回去好好看看《了凡四訓》吧!」

我一直在想,等將來我自己修有所成了,我一定先來度化這些姐妹們。

二上五台山普壽寺的時候,我看到了法王如意寶傳講的《百業經》法本,這下我從因果不虛的角度更加深了對緣起性空的理解,空性在我眼中再也不是空無一物了。假若沒有親身證到「心空業亡」那一步,那麼刀山劍樹的景觀絕對現前,正所謂「縱經百千劫,所作業不亡」。在普壽寺我還看到了學院別的法本,諸如《入菩薩行廣釋》、《佛教科學論》等。很自然地,這個地方就成了我下一個參學的目的地。

今年總算因緣成熟,我終於來到了法王如意寶身邊,並最終在學院披上了僧衣。

如果還有人要問我為什麼出家,那麼放下出家人本具的功德不談,我只想建議他們去讀一讀弘一大師的傳記,並且我還要告訴他們,清順治皇帝曾說過:「世間最貴者,莫若捨俗出家。黃金白玉非可貴,唯有袈裟披最難。」

現在披上了袈裟,心中時刻不忘以弘一大師的話激勵自己:「出家人是最高尚、最偉大的。」為不負這「最高尚最偉大」六字,那就讓時間作證,看我在菩提正道上如何勇猛精進吧!

藏傳佛教的大成就者鄔金丹增諾吾在《贊戒論》中曾說過:「若於殊勝佛法起信心,僅剃頭髮披紅黃僧衣,果報今來善因得增長,經說種種善聚妙功德。」這首偈頌正恰當地歌頌了出家修行的殊勝功德。因此在這裡,我真誠地隨喜圓禮以及一切為續佛慧命、紹隆佛種而出家修道的人們的功德。同時我也希望現在或未來出家之人的親屬,都能如圓禮的丈夫那般通情達理。要知道,當一個人內心的佛種成熟時,那是什麼力量也阻止不了它的開花結果的。可有些人一聽家人要出家,不是大吵大鬧就是砸佛像毀經書,甚至以上吊自殺相威脅。他們根本不知道他們這都是在造墮地獄的業!即就以世間法律衡量之,信仰自由也為一個人的基本權利。什麼人有這個權限去干涉別人受法律保護的自由選擇?這是徹頭徹尾的違法行為!有頭腦的人真應當甚深思維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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