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講到診斷資料的屬性分類，這一點就是要我們同學掌握，收集病情很完整，也是準確的，病人有20個症狀，你都收集到了；有三十個表現，你都收集了三十個表現，很完整，望、聞、問、切的資料都有了。那是完整性。但是完整性，這些完整的資料對於病情的判斷上，它不會是一個症狀進去，不是一對一的關係，也不是平等的關係，比如講惡寒就是對著表，陰虛交所對著盜汗，盜汗就對著陰虛，自汗就對著陽虛。臨床上並不是一個簡單的一對一的關係。自汗除了可能和陽虛有關係，可能還和氣虛有關係，可能和肺有關係。可能有的病人還是屬於陰虛的。假設有氣陰兩虛的病人，也可能有氣陰兩虛。就是它的診斷並不是說，一個病情就只對我們一個證素起作用。一般來說，不是這樣的一個關係。一個腹脹的病人，腹脹，這個症狀不等於說，他只有脾氣虛就出現腹脹。他確實有氣滯，其他的寒凝等等。燥屎內結都可以出現腹脹。一個症狀對一個證素，或者一個病，往往不是一對一之間的簡單關係。它的診斷的貢獻度，它的重要性，也不是平等的。就是說某一個症狀對某一個情況，它可能的診斷性是必須有的，而對另外一個病的診斷上，它是一般的資料。比如剛才講，假設頭暈，很多病情都可以出現頭暈，血虛可以出現頭暈，陰虛可以出現頭暈，氣虛、陽亢、痰濕等等，都可以出現頭暈。那麼頭暈這個症狀，對於某一些問題來說，是必不可少的。比如我診斷風眩，診斷高血壓，必須要有頭暈。它是它的主症，必須症。而對於血虛、對於氣虛、陽虛，它可能就是一般的證候，可能是常見。但是它不是離開了這個證候，就不能診斷是血虛。對它來說，可能貢獻度小。而對於其他的，比如說氣滯，或者說對於一個風寒表證，有的病人也出現頭暈。但是這個頭暈對於診斷風寒表證，對於氣滯著這一些情況來說，可以說沒有什麼診斷意義。這一個症狀雖然存在，它對疾病和證的診斷價值是不完全相同的。因此我們就要掌握一個症狀對於什麼病，它是必不可少的，對於什麼情況下，它是一般性的資料。我們經常講臟腑辨證，講那些辨證的時候都強調了，就是哪幾類症狀的相加，我們說這個病人是肝陰虛，他一定有陰虛的表現。他沒有陰虛的表現，你怎麼能夠說他是肝陰虛？那是必有症狀。這是上一節。
我們來了那麼多病情，同學也確實就是搞不清楚，到底從什麼地方下手？這病人講了這麼一大堆，怎麼知道是這個病？這個證的？搞不清。我說眉頭一皺，證上腦來。眉頭皺一下，證就上來了。那怎麼皺？實際上是你按什麼方法去進行思考？常用的方法就是一種思維的方法。思維的方法， 每個醫生他有自己的思維特點。對於每一個病人他有不同的，不能說我千篇一律，我的思維，當然我們像昨天搞的計算機的辨證方面，那是千篇一律，病人都是按照這個規律，我們建立那個數學模型，是按照常規的那種思維方式來的。來了病情，可能就不是這樣了。可能有不同的思維方法。要根據具體情況具體運用。就像我們破案的話，你可能從幾個角度考慮，怎麼樣來破？把這個案子破掉。
常用的思維方法，一種是類比法。就是兩個比較，對已知和未知進行比較，比如說這個病人發高燒，出汗出得多，口很乾，脈搏又洪，有這些症狀，我們很快一下就想到，是不是那個陽明經證，曾經講過有一個四大。身大熱，口大渴，脈洪大，汗大出。馬上想到四大是陽明經證，是白虎湯證。這就是什麼？以這個已知的和未知的，我頭腦裡面已經有了，陽明經證具有四大的特點，那麼這個病人現在又有了，這個四大的表現，一下就對上了。再比如說一個病人，棄衣而走，登高而歌，逾垣上屋，罵詈不避親疏，打人毀物，這個表現，我們馬上就想到，《素問。癲狂》裡面，有一段話講的就是這樣，你看這個病人到處跑，要打入，要殺人，高聲亂叫，狂病。這是一種比較對應的方法。它這種對應的方法有什麼問題呢？有什麼特點？迅速、簡捷、很快，剛出現了這個主要表現的時候，這幾個主要症狀一出現的時候，一下馬上就診斷這是狂病。不要經過仔細琢磨，反復推敲，但是它存在的問題在什麼地方？你必須對那個已知，頭腦裡面你要非常的熟悉。你讀過《內經》這一段話，“逾垣上屋，打人毀物，罵詈不避親疏，登高而歌，棄衣而走”，這一段話你很熟悉，你馬上就想得到，你從來就沒有聽到過，那你半天可能也想不到這是一個狂病。是不是？從來沒有學過《傷寒論》，他也沒聽到什麼四大症狀，陽明經證，陽明腑證這個概念，他怎麼會診斷得出來這是陽明經證。因此要求對這個診斷的要點是要熟悉。
第二種是歸類的方法。歸納，這幾個症狀屬於什麼問題？這些問題可能屬於什麼問題？歸納。就是按照證素，或者疾病的類型進行歸類。而認識疾病的本質。我們昨天演示的那個疾病的診斷思路，基本上是一種歸類的方法。按照證素。現在這個病人他有氣短、乏力、神疲、脈弱，這些症狀屬於氣虛。他又有腹脹、食少、便溏、腹部隱痛，這些是屬於脾。所以這個病人屬於脾氣虛。按照證素，或者病證來說他屬於什麼問題。比如說特別對那些病情比較複雜的病人，這個病人有水腫，病的時間長了，很長，有畏冷肢涼，小便不利，畏冷肢涼，水腫，病的時間長，體質虛弱。或者還是面色白，脈虛等等這些症狀。我們就考慮這個病人可能是什麼問題？腎的陽虛，是不是？腎陽虛，水氣內停。如果這個病人他有心悸、胸悶，還咯泡沫的痰，水腫現在腫得很厲害，嘴唇發紫了，心悸，怔忡，那你想到這些症狀，已經到了心了，有心的可能性了。你把心悸，怔忡，嘴唇暗紫、胸悶，咯痰、泡沫痰等等，這是凌心射肺了。所以這種診斷的方法叫做歸類法。就這些症狀，可能說明什麼問題，這些症狀說明什麼問題，我把這幾個類型把它加攏來，就構成一個證名。所以我們講是通過症狀來診斷證素。有了證素就可以組合成證名。歸類的方法，診斷思路上主要是這種。昨天那個軟件上主要是這種歸類的方法。
這種方法對於病情複雜、資料很多的時候，特別需要，他的症狀很複雜，病情很嚴重了，三十個症狀，五十個症狀，如果你不用這種方法來梳理一下，你一個一個來看，頭痛什麼什麼，要考慮好多問題。有咳嗽，什麼問題？他現在有水腫什麼什麼問題，又怕冷什麼什麼問題？又腹脹是什麼問題？你這樣一個症狀一個症狀地去數，那很難診斷出來。我們把這幾個症狀可能在一起，耳鳴、牙齒脫落，腰膝酸軟，這幾個屬於腎，腎虛。有腹脹，大便拉稀，不想吃飯，這幾個症狀屬於脾。所以脾有了，腎也有了，如果再加上什麼陽虛症狀，那不是脾腎陽虛嗎？這是病情複雜的，這種方法最好。所以我們昨天看的那個軟件上，越複雜，看得越準，越簡單越看得不準。主症都輸不進去，就給它兩個症狀，那辨出來可能是不準的。這個它可能不如人腦，你那個症狀，反正你說就是有點白頭髮，你說什麼問題？辨證，就是一個白頭髮，什麼資料都不給它，它可能就是有點血虛。什麼都達不到標準。那你醫生來了，你不是說你白頭髮，『你沒病，回去，沒問題。』『我要吃點要，你給我看看吃點什麼藥？』那我醫生總有辦法，那我還是給你：髮為血之餘，給你開點什麼黑豆。什麼補血的藥，補肝的藥，給你吃了。枸杞子，醫生說可以應付過去。那個計算機它應付不過去。但是病情很複雜的時候，考倒我們老先生，我們有一個老先生，一上午看四五十個病人，年紀七八十歲了，講了半天，恐怕好多症狀他都已經忘記了，他那還給你仔細地辨，是不是？那這個你越告訴得它多，它給你分析得越仔細，它的數據越精準。哪一個是最重要的，最主要，哪一個是多少。
所以這種方法對於病情複雜，資料很多的時候，往往要採用這種方法。前面那一個方法是症狀很突出，典型，那幾個症狀，特別突出，典型，那麼一下就可以對應得上。對於不同的病情，要採用不同的診斷，思維方法。
演繹法是什麼意思呢？就是由表入裡，由淺入深。層層剝筍子一樣的。一層一層的往裡面剝。一層層的來認識。比如說他受了外傷，汽車撞了，摩托車撞了，俄這個時候要考慮到傷科的問題。撞了以後，哎呀，這個手或者這個地方痛，痛得很厲害，紅腫疼痛，功能障礙。手不能動了，動不得了。那你考慮可能是不是有骨折？什麼問題。那麼你再一仔細摸，哪個地方有骨折，有斷了的這種聲音，或者一照片，橈骨有斷裂了。你診斷是橈骨骨折。那就是說從外傷到骨折，到橈骨骨折，這樣一步一步地往下認識。這就是演繹法。
這個病人，現在是新起的病，昨天晚上蓋被子沒蓋好，忘了蓋被子，你考慮這個病，可能是有表證的可能性。再看他現在有惡寒、發熱、頭痛、身痛，有這個表現，診斷是表證。表證。你再根據它有汗還是無汗，脈浮緊還是脈浮緩，來判斷是風寒還是風熱？如果是脈浮數，發熱重，惡寒輕，那是風熱。惡寒重、發熱輕、頭痛、身痛，那可能是風寒。風寒裡面又分它是中風還是傷寒？這樣層層深入的方法叫做演繹法。實際上我們平常講的，以方測證，按病分證，也可以認為是一種演繹法。我先有了這個方劑，這是個白虎湯證，我根據白虎湯證，它應該有四大特點，看看他有沒有這四大？演繹法我現在診斷出來是一個肺結核，肺癆，那麼肺癆最常見的是有肺陰虛。看看他是不是有肺陰虛的表現？或者說看看他是不是有血瘀的表現？這樣的把它下面去分型，按病來分型。實際上應該說，它也歸屬於這種演繹大的分類方法。
反證法，否定法。我們前面講否定性資料已經講過，就是通過否定而達到診斷的目的。比如說，《傷寒論》61條講：“下之後，復發汗，晝日煩躁不得眠，夜而安靜，不嘔，不渴，無表證，脈沉微，身無大熱者，乾薑附子湯主之。”《傷寒論》是這麼說的。他說這個病人，經過了發汗，又經過了攻下，應該說有邪氣的話，經過發汗，表證應該可以去。如果是裡實證，經過攻下，應該也去了。那麼治了以後，仍然是煩躁不得眠，夜而安靜，仍然煩躁，那麼這個煩躁，為什麼會出現呢？太陽可以出現煩躁，陽明也可以出現煩躁。少陽病也可以出現煩躁。熱擾胸膈煩躁，熱擾心神煩躁。到底是一個什麼引起來的煩躁呢？他講不嘔，要舉這個不嘔例子是什麼意思？它不屬於少陽病。不渴，陽明病一定會有口渴。它不屬於陽明病。無表證，又沒有惡寒發熱，無表證，不屬於太陽，那是說太陽病不是的，這個煩躁不屬於太陽病， 不屬於陽明病，又不屬於少陽病，並且脈沉微，不發熱，那是什麼問題？很可能就是個少陰病虛陽浮越的表現。虛陽擾動的表現。或者是陰虛內熱的表現，所以它說用乾薑附子湯。虛陽浮越，陽氣浮動，乾薑附子湯。用乾薑，附子來進行治療。再比如說一個小孩出疹子，出疹子到底是什麼疹子？是麻疹還是風疹？雖然這兩個病，它的診斷上都是疹子，都有一定傳染性，但是麻疹和風疹他畢竟不是一種病，怎麼區別？麻疹之前，它有流淚，鼻涕，打噴嚏這樣的表現。眼淚汪汪，發燒很明顯。而風疹的病人，他又一個耳後舋核腫大，耳後淋巴結腫大，那你給他摸一摸，這個病人，麻疹的病人，他這耳後淋巴結不腫大，原來又有流眼淚，流鼻涕這些症狀，那你診斷說這是麻疹。他現在耳後淋巴結腫大，前兩天沒有流眼淚，打噴嚏這些症狀，診斷是風疹。就是從否定達到診斷的目的。
實際上我們中醫很多方法，都是一種模糊診斷。迷迷糊糊，沒有精確的定量。這幾個字大約是什麼問題，這樣一種對若干模糊信息，進行模糊的綜合評判，來求得一個近似值。這一個症狀，說是陽明經證，不典型。說是一個陽明腑證，也不典型。看來好像有一點這樣，有一點那樣。有個寒熱往來，只能是少陽病，這種模糊的印象，沒有個準確，它也沒有十足的把握。通過這種綜合的一種評判方法，當然綜合評判，也要根據中醫理論來判斷。常用的方法有這樣一些。
還有一些其他的，比較用的少的，有一種預測法。預測法就是通過疾病的演變，衛分證以後，很可能就會出現氣分證。氣分證不解，還很可能就會出現營分證。原來是氣分證，發熱，口渴，脈數，脈洪數，現在皮膚上面出現了一點斑疹了。可能其他的問題還沒有典型出現。什麼舌絳，身熱夜甚，心煩不得眠，可能其他症狀還不典型，但是他已經出現皮膚上有斑疹了。那你要考慮這份額病到了營分了，這是預測法。
還有一種試探法。搞不清，我給你試一下看看。看看它什麼反應？比如說，《傷寒論》裡面講，病人大便秘，大便解不出來，到底是虛還是實呢？把握不大。你說他實，現在沒有腹脹滿硬痛。沒有那些表現。不能夠說他典型是個實。你說他虛嘛，又看不出體質虛弱，又沒有表現虛的症狀。到底是虛還是實呢？這個病人怎麼辦呢？張仲景就用小柴胡（承氣）湯，稍用小柴胡（承氣）湯，不要用得太重了。吃一次，試試看，或者量不要用大，如果吃了以後，他說“轉矢氣者燥結腑實”，如果是大便溏的，那屬於虛，吃了這個小柴胡（承氣）湯以後，打屁了。說明那裡面是實，屬於實證。如果吃了這個小柴胡（承氣）湯，它本來就是虛，你這個小柴胡（承氣）湯雖然和緩地攻，但是畢竟是攻，一攻了以後，大便稀的，說明這個病人不是實，屬於虛。這就是一種試探的方法。
再就是經驗再現，我曾經用過某種方法，診好過這個病，這個病人，那我就按照原來上次診好的，試試看，是不是？久痛入絡，久病及腎，這都是經驗，經驗之談。這病，這樣治也治不好，那樣治也治不好，給他久病入絡來治治看，給他一點活血化瘀來治治看。或者我說，怪病多痰，按痰老治一下。實際上痰的根據也不多，什麼樣治都治不好了，我給你祛一下痰。也說不定祛痰就祛好了。這些東西它是根據古人的經驗，久痛可以入絡，怪病多痰，久病及腎等等。這些都是經驗再現法。
逐一追索法。那就是逐一的排除。這個病人來，心，心的症狀不明顯。肝，沒有肝的表現。腎，也不像，就這樣一個一個排除，陰陽氣虛，既無氣虛，又無陽虛，又無血虛，這樣一種方法，就是逐一追索法。
剛才一直是常用的一些診斷方法。就是我們來了一個病人，怎麼樣去思考？你從哪地方下手？俗話說，“鴨子下了秧田，不知道從何下口。”一個病人來了，講了那麼一片的症狀，講那麼多，你就不知道到底怎麼辦呢？我學了那麼多辨證方法，我學《內科學》、《外科學》，學了那麼多病，到底是哪一種病？搞不清。那你就根據前面剛才講的，它病情非常典型，非常突出，特徵很明顯，你就用的類比法，比如這個病人很明顯的一個表現，就是寒熱往來，你抓住這個寒熱往來，少陽病！這就是一種類比法。病情很複雜，你給他梳辮子，這就是歸類法。這個不像，那個不像，你給他排除，你說有這個問題，這個病人剛出現這個證，一定有那一個症狀，他沒有。虛陽浮越，和陰虛陽亢，到底是陰虛陽亢，還是虛掩浮越，臉上都是紅，都是咽乾，有一點口渴。到底是陰虛還是陽虛？脈都是無力啊！那你要看他小便是清是白，還是黃？你那個症狀就是一個很關鍵的症狀。小便清長絕對不可能是陰虛，是不是？你面紅如妝，面紅，咽乾，頭暈這些表現，他來一個小便清長，你說是陰虛陽亢？應該不是陰虛陽亢，根據不同的情況，來進行辨別，思考。就是剛才講的，一般的診斷思維方法。
診斷的思維線索是什麼意思呢？來了一個病情，你從那地方下手，從哪一個症狀開始。怎麼樣考慮？這又是一種診斷。
【完/29：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