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中醫學現代化

朱木通
「中國醫藥」．第七卷第五期

隨著科學醫學的發展，中醫學界也有中醫現代化的興起，這是可喜的進步現象。但是，中醫學現代化是進步；中醫學西醫化則屬於自毀。本來中醫學本身原已具有其獨特而完善的醫學體系與方法論。

不過，中醫學的醫學體系與方法論，其性格相當「特殊」；是澈底的主觀主義、實用主義，所以與西醫學互相逕庭之處甚多。也正因為中醫學的醫學體系、方法論與西醫學的醫學體系、方法論有所逕庭的關係，中醫學才有餘地發揮其醫學本能治西醫所不能治之病，才能側足於日新月異的西醫學全盛之時代。

在談中醫學現代化之前，我們先把中西兩醫學的性格做個概括的對照：西醫學是客觀主義，著重於檢驗、化學的資料，對於疾病的本態、形態、變遷則屬次要。
中醫學是主觀主義，沒有儀器的化驗，全憑望、聞、問、切四診，以歸納疾病的本態、形態，而作「證」的決定。這就是中西兩醫學最顯著的不同性格。

關於中西兩醫學的性格對照，日本氣賀林一先生曾經作成對照表一份，茲轉載於下，資同道參考：

綜觀上表，我們不難了解中西兩醫學性格的懸殊。這一懸殊雖不一定可以稱為分庭抗禮，但可下個各有千秋的判語。

中醫學之所以不被時代淘汰歷千劫而不古，既如上述：在於其醫學性格與西醫之性格的懸殊。這一與西醫學性格懸殊的中醫學，稱之為止於至善的境地，並非過言。而今現代化之聲甚囂塵上，究竟如何化法，雖在未知之數，但是由於這一機運的啟發，已可窺見這一特殊性格醫學有人重視。至於那一點該化，那一點不該化，當然有其限界─並不是可以全般「西醫化J」。

關於這問題，我們可以日本為借鏡。在日本多年來已有很多學者努力過，據石原明博士的報告，就中在藥學領域的研究，鍼灸的分野、生理的解明，非常進步，以及湯液不需經過煎煮即可服用的劑型相當成功。這一成功，石原博士推崇為是日本製藥技術的貢獻。對於個別藥物的有效成分及藥理作用的研究雖然確已進步，但關於「藥方」全體的作用機序、方與證的相對關係，及其治癒機轉，則尚閉鎖在黑暗的世界。

檢討中醫學現代化的第一步：將依靠望、聞、問、切四診以選定藥方的方法，易以客觀的機械化的可能性如何？石原博士曾經下過相當長時期的苦工，動用種種儀器，結果證明都是失敗的。據其經驗非用望、聞、問、切四診的診察法以接觸患者身體，是不能決定的。所以可斷言，將中醫學變為科學的普遍性，還需審慎研究。從石原博士的結論看，中醫學現代化是有其限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