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器之輪講記 第二講

日常法師 (1996年5月)


釋題

利器之輪極威猛
命中仇敵之要害
正法即為利器輪
催伏敵人我愛執

前面已說了關於「利器之輪」傳承的來源及其內涵。接下來要解釋題目。「利器之輪」的全名是「命中仇敵要害的利器之輪」,簡稱「利器之輪」。利器之輪就是最大威力的武器,這個武器只要一動,一定能夠把仇敵整個的消滅。佛法講的這個仇敵,指的對象是什麼?就是我愛執。也就是說我們現在要透過佛法,要能夠對治、徹底解決這個我愛執。

執著有我「我執」生
分別喜惡「我愛執」

我愛執怎麼來的?是由我執而來。我執裡頭就有我愛執,我愛執裡頭就有我執。眼前我們無法像在辯經院的僧眾一樣很嚴密的把我愛執定義出來。就算你定義得很嚴密,還是有錯誤的可能出現,結果對我們實際上幫助很少。所以在此只是簡單的說一下:我執是什麼?我愛執是什麼?廣論在中士道說得很清楚,在一百七十頁的「煩惱總相與別相」的部分。「煩惱別相」中的壞聚見,就是我執。平常我們說的「我」,實際上是什麼?是一個五蘊的聚合體,色、受、想、行、識,或者是色法跟心法。色法就是四大(地、水、火、風,有時加一個空)所和合的東西,心法就是受、想、行、識,這是五取蘊。五取蘊本來就是隨著業,是緣起之法。但是因為我們無明(無明也有不同的解釋;根據無著、世親菩薩這一系的解釋,就是對事實的真象看不清楚。),看不清楚真象,所以在五取蘊上迷惑,以為有一個我,我們稱它為我執,或者稱它為我見。所以它是染慧為性。慧是一種觀照的力量,可是這個觀照受了染污,看不清楚了,就是我執。因為有了我執,自然而然的就分別自、他,對於自己喜歡的就執著、貪執;對自己不相應、不舒服的時候就排斥,然後貪、瞋、痴種種根本煩惱現起。由於我執,自然而然地我要這個,要那個,我要快樂,我要舒服……,這個「我要」就是我愛執。我愛執的形象,我們比較容易知道,我執的形象則很難知道。它們是俱生而來的。「俱生」是無始以來,還沒有出生以前就已經有了,而且這種執著的生起,自自然然的,我們稱它叫任運。也就是你不加造作,任何時候自自然然的這種東西就會出現,這種就是我執、我愛執的形象。所以我執我們雖然看不清楚,我愛執我們看得見。既然我愛執一定包含在我執裡面,所以我們曉得,這個主腦者就是我執。所以我執跟我愛執彼此之間有很密切的關係,不能說完全一樣,也不能說完全不一樣。

一切時處任擺佈
正理觀察雲霧消

這個我執、我愛執任運自然,一切時候都在,一切時處我們都由它所擺佈,誰也不會否定它。不但不否定它,我們還非常肯定它,所以我們稱它為「執」,執得非常厲害。但是,如果我們依照正確的理論,如理去思惟觀察時,卻又找不到這樣東西。比如任何一樣物體,我們看見它有這樣的作用,就能夠定義出來,規範出來這個物體,像茶杯,什麼是茶杯?就是這個樣子,大家看得很清楚,也能夠利用它作種種的功效用途。同樣的,我執、我愛執,我們也能夠定義出來,也能夠感受到,而且一天到晚被它所使,產生種種功效,但有趣的是,當我們用正理去觀察、尋找,卻又找不到。所以廣論上說它「不堪正理觀察」。不堪就是經不起,如果它真的有,一定經得起正理觀察,如果是虛妄的話,在正確的方法觀察之下,霧消雲散。所以下面問題來了:假定這個東西,真的對我們有好處,雖然找不到,我們也不必找了,反正它有這個功效,我們就好好的利用它。反過來說,這個東西對我們只有害處,沒有好處,而且經過正理觀察,發現它是虛假的,我們是不是應該照著正確的方式把它破除,消滅掉?所以如果理論上面我們了解了這一點,儘管我們現在是被它擺布,即使目前破除不了,甚至連破除的方法也不知道,可是只要有了正確的理念,我們步步往這個方面去深入,最後總會解決的。這個基本概念確立了,儘管我們現在是凡夫,而我們的宗旨、目標卻建立起來了。

所以總結起來說,這個武器,正法的武器--利器之輪,要對的仇敵就是我愛執,而且這個我愛執正是仇敵的中心要害,怎麼去命中它?我們從理論上去認識,認識了去實踐,一定能夠命中。

辨邪執

自利作意我愛執
二者釐清需分明

下面我們來辨別一下觀念混淆不清的地方。不同派別的修行教授,對我愛執有很多種不同的講法。甚至於有人說我愛執不是一個障礙。可是我們不是明明說是障礙嗎?這一點並不是要我們深細地去論辯,可是我們確實應該知道這件事情,萬一我們有機會聽見有人談這樣的理論,我們至少知道他所指何在,眼前倒不必往這裡面深入。說我愛執不是障礙,是持什麼理由呢?就是:因有我愛執,所以希望解脫,如果沒有這個希望解脫的力量,人就不會求解脫。所以就說它不是煩惱,不是障礙。有的說它不是所知障,或者說它不是煩惱障,或者說它不是煩惱障也不是所知障。主要理由就是:既然有我,我就有我的欲望。我的欲望是想離苦得樂、求解脫,現在我覺得這方法是真的離苦得樂,便能推動我去做,凡夫及二乘乃至於阿羅漢,都是靠它推動,所以怎能說它是障礙呢?假定是障礙,障礙你向這個方向,也應該障礙你另一方向,也就是障礙你解脫。所以有這樣的說法,還是有它成立的理由,我們不必去深細地說。我們因為有了我執,所以就對我有了愛著。因為有了愛著,所以處處地方要利益自己,我要快樂,我要這個,我要那個,有些地方我們就稱它為自利作意。這是一種心裡面的狀態,是一種心所法,屬於遍行心所。有人就把我愛執定義為自利作意。這種定義是有問題的,它與入行論上面的定義相違背。老師說這種自利作意,聲聞、二乘都有。聲聞、二乘便是靠自利作意不斷的推動,一步一步的深入,證得阿羅漢果。為什麼不能說自利作意就是我愛執呢?因為我愛執這個形象,是一切禍害的根本,如果這兩個是同樣的東西,則阿羅漢豈不是也有我愛執,這是說不通的。甚至大乘的菩薩在資糧位、加行位時,偶然時候也會現起自利作意。所以自利作意跟我愛執定義為一樣是不妥當的。(關於菩薩的部分,後面有一部分還要另加說明。)我們現在把它釐清,當我們說我愛執,並不指自利作意而言。或者我們可以說:自利作意範圍比較寬,我愛執比較小,而兩者有一部分是共同交集的,有一部分是不相交的。平常我們跟人家辯論,或是自己思惟觀察,會走上岔路的原因,就是這個小小的地方沒有弄清楚。萬一你走到這個死角裡面的話,那修行修了半天是白忙而且有害的。後面會有很多地方談到我愛執,我們隨時會從事相上把它分辨清楚。

「利器之輪」的宗旨

凡夫學習為享受
實為我執真形相
聖人學習為目標
遇境歡喜求增上

我們既然知道了我愛執過患如此大,知道應該用正理破除它,那麼我們學習了這方法就能破除它嗎?我們再來談學習目標這件事,學習了以後就能把問題解決的只有一個人--顏回。所以孔老夫子稱讚說弟子當中有一個好學的,就是顏回。為什麼好學呢?因為不二過,不遷怒。只要一聽見,他第二次就不犯了。而不遷怒是什麼境界?「前世今生」大師說我們的目標是學習,也許你覺得你根本沒想學什麼,那你吃飯,會拿筷子,是你天生會的嗎?不是。所以有太多東西我們都在學習當中,那麼什麼是我們應該學習的?大師說「知識」。這個知識有很嚴密的界定,即「透過知識跟神一樣的存在」。也就是說,你學習了這個知識,要憑藉它能夠達到跟神一樣的狀態的,這個知識才是要學習的,其他的知識不要。而我們一般的人生目標,不能說它是學習。我們的人生目標是享受,為了享受才要學習,平常我們是不是都這樣的?今天假如有很多人要苦苦的念了多少年的書,才能夠得到某個東西,可是對你卻是擺在面前給你,你還要不要念書?這就是我執、我愛執狀態的真實形象。所以從壞的方面看,一般人的目標是享受,不是學習;從好的方面說,也不一定目標必定是學習。例如有人說:「到這裡來的目標是要像神一樣的存在,要想達到這個目標,所以要藉種種學習,因此這個學習,是我達到目標的一個手段。」如此大師的話不是被我們推翻?

方便為究竟
學習即目標

其實以佛法來說,我們的目標就是學習,大師說的也沒錯。在大乘經典普遍有這一句話,就是「方便為究竟」。「究竟」是我們要達到最究竟圓滿的目標,為了要達到這個目標,要採用很多的方法,這些方法,佛經稱它作「方便」。這句話意思是:你所行的方便,實際上就是究竟。這句話如何理解?金光明經有說:佛有三身:法、報、化三身。圓滿的身是法身,凡夫看不見,二乘也看不見,大乘的菩薩也不能究竟的看見。凡夫看見的是化身,菩薩看見的是應身,佛到底是什麼?法身是如來,法界是如來,證得究竟圓滿的法,就是佛。可是化身跟應身,並不離開這個法身。在金光明經分別三身品(第23頁)談到化身是怎麼來的:「云何菩薩了知化身?善男子,如來者在修行地中,為一切眾生修種種法,如是修行道,修行滿,修行力故得大自在。」這很有意思,他修行任運就是這樣。又:「自在力故,隨眾生意,隨眾生行,隨眾生集,悉皆了別,不待時,不過時,處相應,時相應,行相應,說法相應,現種種身,名為化身。」所以這個法身本身任運就有這種功德,就有這種能力。功德能力是行種種方便到究竟圓滿的時候,就顯現出來的,所以這個方便聚集到最完整的時候,正是最究竟圓滿的狀態,這個究竟圓滿的狀態正是方便最極致的狀態。所以大乘方便是究竟。因此我們的目標是要成就這個法身,而要成就法身必須透過學習。到最後,學習本身就成就了法身,法爾如是的道理。因此,說我們的目標是學習,到這個世界上來,一切時處都是在學習,這完全是指佛法而言。

希求享受因我執
境無好壞唯學習

「前世今生」有提到:每一個人到這個地方來都有一個特徵,有的是錯的,有的是好的。錯的一定要淨化,而且一定要在肉身狀態當中做,才能夠做到的。如果你沒有圓滿,做不到,下一世來的時候,便繼續做這件事情。麻煩的是下一世來時,問題更多。如果現在我們怕麻煩不想去解決,想討便宜,結果是討不到便宜,而且愈來愈麻煩。所以最主要的還是我們對這個事實的真象認識不清楚,這是非常實在的。以我們現在來說,我們對境的時候,並不覺得要學習,我們是希望來享受的;如果能夠得到享受,不必學習,則最好不要學習,這種希求享受,不想學習的習性就是我執、我愛執的習性。然後我們去觀察這個習性,理論上我們了解這是無明虛假的,也曉得它的過患,實際上是不是認識它呢?現在理論上我們接受我們是來學習的,雖然我們學習的不深,但是透過我們的學習可以比較一下;換句話說,就是不懂得法、不接受法以前我們的做法,與接受了法、了解了法以後做法的比較。有了比較,對過患勝利我們才可以對比出來。一般我們遇境時候,通常是處在煩躁的狀態當中,而且是任運而起的。最好我躺在沙發上面,電視別人一開,最好的節目自動浮現出來,我腦筋怎麼想,它就怎麼出現。現在我們了解我們的目標是學習以後,不但這種害我們的境界,我們不要,而且當這惡劣的境界現起的時候,你了解到為了要學習,靠這個境界才能夠讓你認識自己的煩惱習氣,靠了這個境,才能讓你如法去淨化;境絕沒有要傷害你的,真正害我們的是我愛執。因此所有境界的現起,都是給我學習的機會、增上的機會,沒有例外。因此在整個過程當中,我們到這個世界上來,是不是來學習的?假如這個理念建立起來,這個宗旨就有內容了。

前面說的不貳過,不遷怒,本來我們現在碰見這種事情都抱怨的,現在了解我們的目標是來學習的,是不是就不會遷怒?它是讓我有學習的機會,讓我增上,我怎麼會怒呢?這種情況就是好學,是我們的目標。所以老師也說過,如果一個小孩在家裡面驕生慣養,跟一個小孩從小家長比較有規矩教育他的,兩個小孩長大了以後,驕生慣養帶大的小孩,稍微有一點不稱心的事情,就發脾氣;家裡比較有教養的小孩就不會,那是什麼?就是我愛執。這對我們有很重要的教育價值,我們真的了解了這個特點,我們對孩子的教管就應該從小注意。這件事情也讓我更深一層體會到:假定我們修學佛法把握不準的話,積了很多功德,結果三世怨,下一生父母是有錢有勢,讓你驕生慣養,你從小的時候我愛執便是高人一等,這對你以後要學佛法一點用處也沒有。

去我愛執之次第
整體認識立次第
皈依持戒為基礎
認識苦空緣起相
再修慈悲菩提心

既然我們想要幫助別人,我們就修所謂的慈悲心,如果我們不能得到善巧的話,同樣會產生問題,走上岔路。例如覺得那些人很可憐,所以去同情他們,在這種狀態當中,不知不覺就把人看得很低,自己還覺得我有悲心,這就出差錯了。為什麼會這樣呢?原因就在無始以來的我愛執,它是任運自然,一切時處都會起來,而且力量非常強大。不管你在任何情況,除非有正確的對治,在沒對治之前,僅管我們是學發菩提心,發慈悲心,在修的過程中,我愛執還是會冒起來,而自己全然不覺。又譬如說我們看見世間很多宗教也講慈悲心,以現實來講,你會認為別的宗教的慈悲心還比我們強。其實這是因為我們並沒有把握真正的敵人在哪裡。所以在我們要對治的敵人還沒找到之前,雖然修悲心,實際上在潛意識裡邊,我愛執一直在冒出來。就像我們有了武器在手上,可是並不曉得要對治的對象是什麼。這樣的話,說不一定要對治的沒有對治成,不該對治的反而傷到了。所以我們一定要把對自己的愛著,就是愛自己的心態,轉變成愛他之心,使這愛自己的心,弱於愛他之心。反過來說,愛他強於愛自,在廣論上稱為「愛他勝自」、「自他換」。所以有時我們覺得自己慈悲心也修得蠻好,可是一旦對方傷害了我,所修的慈悲心就沒用了,不是氣在心裡就是破口大罵,這是一種狀態。

還有一種狀態,即使你真的有慈悲心,乃至於對境也能夠忍,可是問題還是沒有解決,因為我們欠缺了應該有的修行的次第。這個關鍵在必須思惟苦諦。我們應該知道無常、苦、空、無我,這是一切修行的根本。外道所以有修慈悲心而不能成就,根本原因,就在沒有無常、苦、空、無我的基礎。因為我執、我愛執,所執的對象就是覺得有一個永久的、恆常的東西。譬如外道婆羅門、又如「前世今生」的書,都覺得生命不死。這樣是比現在世間的斷滅外道高明;可是在他們的概念當中認為我死了以後,還會到下一世去,也就是有一個我,從前世跑到這一世來,所以有一個永久恆常不變的東西在。我們稱它常、一。而實際上並沒有恆常不變、能主宰的東西。因此廣論要我們第一觀無常苦,曉得世間所有的東西都是無常相。實際上當我們深細去觀察時,我們會了解:原來我們的心識本身也是剎那剎那地在生滅當中。這很細微,平常我們根本看不見,所以我們先從粗的行相上去看,去觀察事物的存在都是緣起的。如果是一個獨立的東西,這個獨立的東西,本身就是這樣不會變,如果是緣起,就不會是單獨不變的一個東西,這就是空的定義。因為無常所以苦,既然是無常,你沒有辦法長久保留,永遠在生滅流轉當中。如果是生滅流轉,我們就沒辦法做主,因此是苦。以這個做為基礎,我們進一步再去修慈心、悲心。修了慈心、悲心,再加上菩提心。透過這樣的修行,我們才真正的能夠把我愛執做正對治。

清淨皈依為見解
集資持戒方便行

而在修四諦之前,還需要一些條件,就是:清淨的皈依,皈依了三寶之後,要隨分隨力的集聚資糧,去持戒。平常我們講見與行,即有了正確的認識以後,根據這個正確的認識來指導我們的行為。皈依本身,主要是在見上面,持戒便是行。這兩個基礎建立好了以後,下面我們才談得到修苦、空、無常、無我,這個非常重要而且是必要的基礎。如果我們把握不準,也就等於沒有看清楚敵人。在沒有看清楚敵人之前,去修慈心、悲心,如果不得善巧,剛才說的武器,就有兩種狀態:一種是武器在你手上,因為你不會用就會闖禍;一種是拿到武器,在沒有敵人之前,你覺得有一個武器很高興;等敵人來了以後,你想要逃走,結果沒有武器還好,有了武器,逃的時候成為負擔,如果這個武器被敵人拿去了更糟糕。

那麼前面說修苦、空、無常,為什麼下面還要修慈心、悲心?因為羅漢修的苦、空、無我,同樣的能夠斷我愛執,可見羅漢不能成就,就是欠缺了修慈悲心跟菩提心。所以我們一開頭應該不是先修四諦,也不是先修慈悲心、修菩提心,而是先對整體認識了以後才去修。為什麼?有幾種原因:第一,修了以後如果認識不夠就會停在那裡。第二,認識不夠而去修四諦的話,一旦苦、空、無常真的修起來了,而慈悲心的力量又不夠的話,那時會覺得世間這麼苦,而修起來以後又是非常的安樂,就沒有辦法再轉過來了。本來這個利器之輪是破除我愛執的一個修行方法,可是這個方法如果我們不能認識正確的話,就會出差錯。所以這裡重新簡單的再把對治的內涵說一下:儘管我們以前並不瞭解我愛執的行相,但是我愛執已使我們根深蒂固的認為一切是常、一、自主,我們平常也不覺得,因為無始以來它就已經任運而起。所以這個時候,我們必定要用正確的方法,以無常、苦、空的基礎,才能產生對治的力量破除它。再加上慈、悲、菩提心,如此跟世間外道就不一樣了。還有,當我們真正有了正確的方法後,譬如世間的知識、財富、地位,都會是最好的修行助緣,但是如果沒有把握住這個重點的話,所有這些東西,都會任運的變成增長我愛執的助伴,這就是修行出岔了,這在修行當中是非常重要的一個原則。

我愛執形象

任運自在我愛執
從喻觀察辨敵人
敵人扮相千萬千
皈依研閱最為先

老師曾講了幾個蠻有趣的故事,我覺得很有意思。有一個是關於西藏一個貴族的故事;西藏的貴族通常都是接受佛法概念的,平常看見他們大都是手上轉著摩呢輪,嘴上唸六字大明咒,再不然就是手上拿著念珠,嘴巴一直唸。這個貴族正好與另外一個貴族碰到了,他們兩個是敵對的,對方想要傷害他,對他射箭,箭中了他的馬。這個貴族看見對方,已經心裡煩惱升起來了,何況對方還射他一箭,所以他就大聲的吼叫:「這些大仁波切是佛的示現,真是不可思議!不可思議!」聲音越來越激動,到最後手中的念珠都被擠碎了。另外一個故事更有趣;有一個出家人,是大昭寺的住持,他脾氣很大,平常動不動就發瞋心。有一次又在發脾氣了,住持的侍者是一個很靈巧的人,看見住持發脾氣,就說:「師父、師父,你這種情況是不是因為我愛執的關係?」結果總算是大昭寺的住持,他聽了這個話就愣愣地站在那裡,我愛執、我愛執唸了兩遍。畢竟以前有很認真的學過,從此這個住持的脾氣就不像以前那麼大了。因此儘管我們理論上了解了很多,一個貴族在佛教的圈子當中長大的,但是一對境,一點用場也沒有。就算是像大昭寺的住持,依我了解,要爬到住持的位子,他的條件一定要三大寺出來的,然後第一等格西,然後還要經過很多必定需要的歷練。所以他對佛法理論的認識是第一流的,並且還要經過事務上的訓練。所以大昭寺住持的這個故事是說明:就算是你理論上有了很深刻的認識,也經歷過許多的磨練,但是沒有如理如量的修持,一旦遇到境,毛病還是又現起來了;可見無始以來任運而起的習氣之強盛。因此我們要想學習的時候,並不是馬上去做了以後再說,而是在開頭的時候,對學習過程有一個非常正確的認識,認識了以後,再找到方便,一步一步的深入,漸次漸次的增上。

另外有一點在這裡說明:由於我執、我愛執引起的煩惱毒主要有貪瞋兩種,一般來說瞋心我們比較容易認識,而貪心比較難。再加上要修慈悲心,更是容易跟貪心混在一塊兒。在這種狀態當中,自己要仔細觀察,分辨得很清楚,之後還要經常思惟觀察,否則一個不小心,貪心與慈悲就會混在一塊兒。在修習當中我們要不斷接受善知識指導或閱讀經論,來引導我們步步深入,以之隨時隨地印證我們的內心,這一點是非常重要的。所以在廣論上面就很明白的告訴我們:在我們修持的過程當中,最主要的就是師長、本尊,從皈依祈禱開始,然後於無垢的經論恆常研閱。為的是什麼?無非是淨罪集資。那麼淨些什麼罪?集些什麼資?無非是針對我愛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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